“终于来了。”/“来了!”
夏油杰毫不犹豫驱动咒力,庞大咒灵于阴影中无声浮现。此时此刻,狭窄的房间内悄然弥漫了一层浅灰色雾气。面对未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手布下重重罗网。
可少年咒术师的努力挥了个空,除了愈加浓郁的灰雾,他什么都没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如同蛛网蛰伏隐秘,任何有形的存在骤逢此技都不该藏得住踪迹啊!
“有思路吗惠,接下来该怎么办?”初次面对疑似无形的对手,咒术新丁慎之又慎。可求助对象本人也毫无头绪,最后,她也只是不抱期待地问:“切换成家神呢?”
“不行,那只咒灵目前还派不上用场。”
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倒不如说,正因为家神的攻击模式太燥动、是足以AOE全地图的类型,才不能随意动用。
——她也在范围内。
夏油杰眉眼有郁郁色,缺乏精准攻击手段的家神一旦失控,很可能波及到身侧的人。
——明明只有两次共同任务,却好像习惯了被对方照顾。
惠嘴唇发白,她打心底唾弃这份软弱的萌芽。印象里,这么多年她都一个人坚持着远野地区独立拔除,难道经验都被狗吃了吗?作为前辈,正要在新人陷入困境时给予可靠支持呀!
——振作呀惠,快想想该怎么办?无形咒灵最难对付的地方就在于使人无法锁定其本体……杰的咒力网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佳物理类监测手段了,这样都不能捕捉到行迹,莫非,对方是虚化体或者纯概念型吗?
心里乱成一锅粥,田所惠捏着符咒的手指颤了颤,忽地灵光乍现。她火速朝不同方向掷出数枚符咒——事情也正如她所料,脱手后的符咒均迅速熄火,并未启动。半自动索敌型的咒具也无功而返,这让惠诞生了个荒谬的推论:
莫非,那个神秘咒灵其实没在房间内出现呢?
“杰,会不会……”
“雾更浓了,小心!”夏油杰警惕异常,他猛地上前,拦在女孩身前,用身体掩护后者,“后退,还不确定它从哪方向进攻,我们要占据一个死角。掩好口鼻,这雾有哪里不对头!”
他的眸里倒映着雾霭沉沉,只觉得嘴里酸苦,头疼的厉害。
从少年的视角来看,除了雾气本体未名这点很惊人外,还有股不知名的冰冷酸涩悄然爬上他心头。目前为止,神秘咒灵还没现身,却也于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周围的环境和场景内的存在物!这路数深究起来简直熟悉到过分,分明就是惠随口提过的——
“是领域展开?咒术的顶点么……”
喃喃出噩梦般的可能性,夏油杰凌厉地收起河童,反身将娇小的少女纳入怀中,拼命催动咒力和术式,恨不得压榨出平日功率的三倍程度!快点、快点、再快点……他揽着惠的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牙龈牙床都隐隐沁出股铁锈味。
雾气还在逐渐变浓,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只有于静悄悄中时不时传来的低低啜泣。
“……骗人的吧,我的运气差到这个程度?”
惠很绝望,比起自己的推断,她更信赖夏油杰。
她深知,面对领域展开这一招,他俩的咒力加起来、再乘个十都没用。不懂得破解方案,进入敌人的领域约等于在脖子上套好绞索。
“喂,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夏油杰平静到诡异,反而让惠感受到了反差性的恐慌。这个要命的时候,同伴的反常迫使少女开始挣扎、想要抬头确定现状。但很遗憾,她完全不是夏油杰的对手;少年就那么死死抱住她,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上去——
“听我说……接下来机会只有一次!我会全力驱动家神、百分之二百那种。你要逃、带着人回来拔除诅咒”一如既往的可靠,夏油杰慢条斯理地说着余下的安排,还有闲心为对方拍背顺气,全然不像个自行走上绝路的疯子。
是的,他比精神病还疯狂:在确定必须启动家神才有万分之一的生还率后,这家伙想的不是如何用家神进攻,而是用血肉之躯为拍档堵□□!
不……她怎么可能丢下他一人?!
田所惠抖如康筛,纯是气的!他怎么敢、怎么敢把一切都托付给自己这个半桶水?如果真的要从二人中选一个活下去,她宁愿那个人是夏油杰啊!
生命的重量既平等、又悬殊:
无论是从个人能力、潜在价值、事后影响哪方面来看,与夏油同学相比,她都才是那个天平上高高翘起的一端,不是么?
“绝对不认同!夏油君,我绝对不认同!”田所惠挣扎不开,只能拼命扭动,还大叫着抗议,“就算你一意孤行,我也会留下来!死也不会丢下你!”
固执、倔强、死脑筋……无论被怎么吐槽评价,她也绝不要成为那个男人一样的人!就算同样冠以‘田所’这个令人作呕的姓氏,她也要用一切去证明,她的灵魂截然不同!
这份顽固的意志传递给紧密贴合的术师,让对方叫苦不迭。他清楚,她是认真的。一旦意识到这一点,也就意味着他最初的作战计划彻底宣告失败……这可真是让人悲喜交加的结局啊。
夏油杰缓缓松开怀抱,难以言喻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田所惠,手也无力垂在身子两侧。
对方只是苍白无力地笑了笑,笃定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