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笑起来,甚至自发鼓起掌,如若众星拱月,这场会议俨然是个人的马屁会。祁寒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花言巧语还是真心诚意,但他说出来的,绝对是每个人想听的话。
漂亮话说地好好的,秦遥又突然话锋一转,看向被冷落了许久的祁寒:“不过说实在的,应当受高局你这份夸奖的应该是对面这位祁寒——他应该就是局里的祁队吧?”
祁寒本来不想回答,但刘书记已经替他做起了介绍:“秦检,你可真是好眼光啊!站着的这位正是我们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祁寒。祁寒人虽然还年轻,但聚得拢队伍,定得住军心,领导着连续破了几个要案大案,队里同志都很信服他,是我们的一员猛将啊。”
家丑不可外扬,书记故意把真实情况隐去了七七八八,听着倒是挺唬人。
秦遥随即站起来向他伸出手:“原来也是位青年才俊,百闻不如一见,祁寒副队,真是幸会。”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祁寒再不愿意,也只能探过身,握着那只手晃了晃。
这的确是一双没做过什么粗重活的手,中指和食指侧边有薄薄的茧,骨节分明,上面还有些未干的水迹,大概刚才是去彻彻底底地洗了一遍。
正握着手,秦遥忽然露出了笑:“对了,说起来你是不是和张队一样,也有事想要紧急汇报?刚才就感觉你匆匆忙忙的,估计也有什么大事急着要说。”
祁寒愣了一下,倒是高行率先反应过来:“你们刚才就见过了?”
“那可真是巧的很,还进行了一次愉快的交谈,祁队人好,不过就是做事就是太霸道,估计是急坏了。”
一旁的书记笑着说:“你可不知道,祁队的霸道在整个市都是出了名的。”
高行咳嗽了一下:“那这样,祁寒,我开完会马上就亲自找你,到时候听你说一天都行,你就先等等。”
台阶已经搭好了,就等着祁寒借坡下驴,但没成想半路杀出了秦遥这个程咬金:“高局,我今天也只是替部长交个东西,结果却惹得你们大动干戈,本来心里就过不去,如果还因此耽误了要事更就是我的责任了。”
话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高行也只能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听到了没,你有什么事想说?一口气全给我说了。”
“高局!”张楚在一旁欲言又止,急得涨红了脸。
祁寒也没料到自己能凭空得到这么一个天降的馅饼,立刻调整好姿势开口:“高局,前几个月发生的那起投毒案虽然是已经结案,但我也发现了新的线索,这证明了一种在现阶段推定外的可能性。”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一种可能推翻所有结论的可能性。”
“都说了不可能!”
张楚着急地吼出声,又像噎着了一样,声音低下来辩解:“这个案子太简单,证据、证词、证人——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你难道要忽略这些证据吗?”
的确就像张楚所说,这个案子的线索十分清晰,已经证实嫌疑人与受害人曾有过冲突,虽然案发时嫌疑人有不在场证明,但通过取证,在嫌疑人房间的酒杯中发现了致受害人死亡的亚硝酸盐,再典型不过的投毒方法。
“我没有想要否认证据,破案要依靠证据,但如果这些所谓证据只是制造出来的呢?”
“怎么可能!”
祁寒随即抽出一张照片放在了桌上,是从某购物中心监控截取的一个画面,时间是案发前的上午,在照片上,嫌疑人正和一个矮小的人影撞在一起。
“你们看这里,看这个人的手。”
祁寒指着一个角落,仔细看,这一个人的手中正握着一个卡片似的东西。
“房卡!怎么会!”
张楚惊愕地出声,祁寒点了点头:“我对比了一下,结合嫌疑人的证言,有八成把握可以确定这个人偷拿的就是嫌疑人的房卡。现有推定都有一个前提:房卡是嫌疑人主动交给被害人的,这才能证明他是蓄意谋杀。但如果这个前提不成立——”
“那完全就被真凶误导了。”
秦遥接口,他盯着面前的照片,指尖抵着下颌锐利的转角:“按照你的意思,凶手很可能不是原来怀疑的孙文韬,而是窃取房卡的这个人?”
祁寒看向秦遥,回答:“只是一种可能性,但必须直视这种可能。所以我需要办案权去彻查,并且延长对嫌疑人的羁押。”
“祁寒,我们说话可是要负责任。”
高行说,声音已经带上了警告的意味:“还是那句话,你的处分一天没结束、你就一天没资格指挥搜查,你在这儿大闹天宫给谁看?”
这句话说得绝对,但秦遥却摇头:“我不知道祁队具体犯了什么事,作为检方,我很认可他对于真相的追寻。高局,你认为他的说法有道理吗?”
高行只能点头:“有倒是有……”
秦遥敲了敲照片,看向祁寒:“既然如此,那就只是形式上的问题。办案权虽然不是我能越俎代庖的事,但我认为还有商量的余地——高局,您看我们折中一下行吗?”
“折中?”
“这个案子已经拖了很久,我最多也只能向检察院争取到十天的时间,期间把接下来的案子全权交给祁寒。如果在这十天内,这个投毒案真的被推翻了,那处分一笔勾销。如果没有——”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故意一顿,倒真的笑得和善,可祁寒也注意到这个人眼神中刻意闪着的恶意:“赏罚分明,到时候就给祁队定个渎职罪,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