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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孽债(1 / 2)


杨天歌拿起?一份文件,指着上面的照片逐一说明:“邓锦远的尸体是典型的高坠致死,左侧颞枕骨挫裂创、脑组织挫伤、面骨和下颌骨部分?粉碎性骨折、以及坠落引起?的内脏破裂。这些损伤都集中于左侧,其中致死伤是颅骨骨刺创导致的脑损伤。”

照片上的尸体很完整,只有后脑左侧有明显的伤口。祁寒说:“仅从外表看上去,的确没有其他明显开放性损伤。”

“不错,除此之外就是左右肘部、肩部、背部的挫伤和擦伤,表皮剥落,手腕骨折,眼睑也有因为毛细血管因腹压增高导致的片状出血点。”

“所以当时你能够确定他是高坠死亡。”

杨天歌点头,手指摩挲着嘴唇:“不错,这些特征都能证明邓锦远在?死前从高处坠落。”

“但高处坠落并?不是跳楼自杀——既然杨法医能这么清晰地记得这个案子?,一定会有你的理由?。”

法医突然一笑,眯起?了那双狭长的眼睛:“早知?道你会这么问。直接告诉你吧,从我的角度看,死者恐怕被移动过。”

祁寒敲着下颌:“移动过?你是怎么看出来这一点的?”

“尸体的确提现了高坠伤的特点,吻合度的确极高,但并?不是全部。因为这具尸体的擦伤、淤伤明显大于常理。”

说着,杨天歌随手拿起?果盘里的香蕉:“从高处坠落后,无论是体表还是体内的损伤都会集中于受力一侧,就像这样。”

话音一落,她就松开了手,香蕉被地心引力拉拽着砸在?解剖台上,吧嗒的一声。

祁寒拿起?香蕉,看了看,又扔给一旁埋头记笔记的吕柯:“你刚才说尸体的擦伤和淤伤过多,那除了在?受力点,是不是其他地方?也有不自然的擦伤。”

“背部偏左有较大范围的青紫与表皮剥落,左肩部、肘部也有擦伤,这都属于正常,不正常的是尸体的右部、也就是没有受力的一侧。”

杨天歌抬起?下巴,冲吕柯说:“喂,新人,你看看那根香蕉哪一面坏了。”

吕柯赶紧剥开香蕉,回答:“是摔在?地上的左侧,现在?已经有点发暗了。”

杨天歌耸肩,说:“但邓锦远的尸体不像这根香蕉。他的右肩、右肘竟然有和左侧同一程度的擦伤与皮下出血,而且呈现出明显的对称——新人,愣着干什么?不吃就给吱吱吃,别浪费了。”

法医指向一旁的笼子?,吕柯这才看见里面关着的一只小?白鼠。

说是小?白鼠,笼子?里的动物却?似乎足有一尺长,一双猩红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看上去不是想吃香蕉,反倒像要吃拿着香蕉的吕柯。

吕柯一个激灵,暂时忘记了尸体和香蕉的相?似,几口就把手中的香蕉了吃干净。

“那么这些对称的擦伤也是生前形成的吗?”

“邓锦选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有明确的生活反应,能证明是生前形成。所以我才说是死者移动过,而且一定是在?生前形成了这些对称的擦伤。”

杨天歌重新拿起?一个红艳艳的苹果,说:“我猜测死者可?能在?落地后还多滚了不止一圈,可?能有个五六圈才能造成了这些痕迹。就像这样——”

她又把苹果一扔,圆滚滚的苹果弹跳了一下,骨碌碌地往边缘滚。

祁寒接住了苹果,摇头,又顺手扔给吕柯:“不可?能,现场没有类似的痕迹,邓锦远坠地后就没有再移动过。而且那片空地很平坦,即使借助惯性,也没有条件让邓锦远滚出五圈。”

“那就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我已经说了我所能说的。”

杨天歌说着,又挑出一个苹果扔给祁寒:“如果现场与尸体体现出的信息不吻合,只能说明那并?不是第一现场。你只需要听听尸体怎么说,而不是所谓证人怎么说。”

祁寒点头,正准备告辞,杨天歌突然又扔过来了一个更?大的苹果:“听说你瞒着大家?结婚了,这算是贺礼。你可?不要太欺负嫂子?。”

祁寒的额角跳了跳:“好的,我绝对不会欺负他。”

离开实验室后,祁寒问:“吕柯,杨法医给你的印象怎么样?”

吕柯对一开始的惊吓仍然心有余悸,吞吞吐吐地回答:“杨法医的业务能力很强,本人也很……独特。可?能是因为法医习惯尸体,也习惯死亡了。”

祁寒却?笑了一下,鸦黑的睫毛垂下:“没人会习惯死亡,会习惯的只有无关者的死。对于自己重视的人,宁愿用自己的命去交换对方?的平安。”

这句话说的很情?绪化,但也只是这一瞬间。

在?吕柯察觉到之前,祁寒已经恢复回了那个无坚不摧的副支队长。他把其中一个苹果扔给吕柯:“你自己回办公室,我还要去当年的现场看一眼。”

现场十分?偏僻,是位于老城区西南部的老旧居民区,现在?除了一些留守的老人和孩子?,基本上没有其他人居住。

因为一场雨,街道上显得更?加冷清。祁寒抵达现场后,却?在?一众警车中看见了那辆无比熟悉的黑骑士。

“秦检,我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

被叫到名字的检察官哼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回答:“我是来还伞的,毕竟我不习惯欠人情?。”

“你就不能换一个好一点的借口吗?”

祁寒扳过秦遥的脸仔细看了看,在?对方?发作之前及时松开,压低声音说:“情?况还好,就暂时允许你留下。不过等一会,我会把你亲自送回去。”

不等对方?回答,祁寒就把手上的伞一合,甩了甩水,很自然地钻进了秦遥的伞下:“走吧,我带路。”

秦遥的眼角跳了一下:“我可?从来没发现,祁队原来是那种不管冷言冷语、会追着我帮我打伞的那种人。说实话,前途无望的受虐狂对你可?不是个好选择。”

祁寒摇头,似笑非笑地说:“先不说我是不是受虐狂,我一认为追逐的目的是为了获得,为了让所有美的事物最后被自己握在?手中。”

看起?来躲也躲不掉,秦遥干脆把伞往他手里一塞,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别讨论哲学问题了,请吧、祁队。”

祁寒故意忽视了检察官语气里的不悦,手里虽然满当当地捧着三把伞,动作仍然十分?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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