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吗?现在都巳时二刻了。”清清不满地说“徒儿平日里起得比这早多了。”
“今日不同以往,”玄虚子道“你可知昨晚你是怎么折腾的?”
清清张口结舌。
“起先还好,就是哭哭啼啼,走不动道。后来不知怎么的,吵着闹着不肯睡觉,要跟你师弟比剑。”
清清头大如斗。
“你师弟让着你,故意输了,你还使气,怨他放水。嚷嚷着什么愿赌服输,要绕着小霜观跳五十圈才能安歇,我们拦也拦不住,劝也劝不了……”
清清简直要昏过去,但仍有一丝挣扎:“我怎么一点不记得了,师父莫不是诓我的罢?”
玄虚子慈爱地笑笑:“蠢徒儿,你今早醒来是不是浑身酸痛,双腿尤甚?”
见她点了点头,他继续说:“是不是脑袋也十分胀痛,略微行动起来,里面就好似有钟在敲一般?”
“跳了那么久,腿当然受不了。至于头痛,是你当时偏要逞强,为证明自己跳完五十圈后还有力气,跑去爬树,结果从树上栽下来,磕到枕骨所致。”
清清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玄虚子拍了拍清清的肩,以示安抚:“没什么大不了的,谁每个醉后失态的时候呢,幸好观中就为师和你师弟,这笑话没被外人看了去……”
“师父……我……”清清心乱如麻,脸上的表情像是快哭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那米酒明明不醉人,怎会如此……”
“不怪你,”玄虚子安慰道“上个月为师酿这米酒的时候,加了一味新药材,本想着可以增添香味,没想到和酒性相克,才让人易醉。”
清清擦擦眼角:“什么药材?我当时给师父打下手,怎么没见着?”
玄虚子道:“是乙雅树上发的新芽,为师后来才摘了放进去的。”
“什么乙雅树?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树大冬天的也会发芽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此树极富灵性,只要有人在树旁虔诚祷告,殷殷呼唤,即使是在冬天,它也会受到感召,发出新芽。这芽价值极高,专治小儿顽劣,哪家小儿爱调皮胡闹,一帖下去,保管变得乖巧听话……”
看着清清越来越疑惑的眼神,玄虚子终于绷不住了,放声大笑:“因为乙雅树需听到人们内心呼唤才发芽,此芽便被称为‘乙雅唤芽’!”
只听噗嗤一声笑,裴远时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也不晓得听见了多少。
乙雅唤芽……以牙还牙?她终于回过味来,师父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报复昨儿早上她在院里堆的滑稽雕像!
什么绕着小霜观跳圈,一头从树上摔下来,什么专治小儿顽劣……这连篇的鬼话,统统都是他胡诌的。怎么有这么斤斤计较,小肚鸡肠,阴险恶毒,幼稚无聊的师父啊!
清清是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
玄虚子仍笑个不停,仿佛从中得到了极大的乐趣,完全不理会她的指责。
清清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转身去灶上找吃的,稀里糊涂过了半个上午,她早饭还没吃呢。
小风炉里燃着火,内里似乎煮着东西,有咕噜咕噜的沸腾之声。清清好奇去揭,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蠢徒弟,”玄虚子用手指敲她的头“这是驱寒汤,灶上还有粥,把粥喝了再喝药,今天就别乱走了,更不能碰雪,躺一天发发汗,明儿就能好转过来。”
“谁叫你这般贪玩,在雪地里受了寒,晚上饮酒也不节制,才伤了身体,以后莫要这样了!”
锅里果然有粥,加了青菜和肉末儿,看上去十分开胃。
清清连忙盛了一碗:“师父师弟,你们吃过了吗?”
“都吃过了,特意给你留的。”玄虚子拈着胡须,正色道“我有事要告知你们。”
“为师接到消息,必须往西昆仑去一趟,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才能返回。”
这话一出口,二徒俱是大惊。清清结结巴巴地说:“怎,怎的如此突然?”
玄虚子不愿多说:“的确突然,我也是昨夜才知道的,此事必须我来处理,否则后患无穷。”
他看着两个徒弟,清清不必多说,裴远时短短半年的时间,也已经有了不少长进,观中由二人操持,他并不觉得担心。
他张开双臂,把二徒揽入怀中:“互助友爱,少惹是生非,不必担心为师。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午时便动身。”
清清从玄虚子怀里钻出来,急道:“这也太匆忙了!至少把午食吃了再走。”说着,转身就要去揭米缸的盖子。
玄虚子却止住了她:“不必忙活了,你们两个,不如陪为师多说几句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