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可不是嘛,她爹正端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看书呢。
林晓看了眼西边,“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李秀琴啼笑皆非,拍了下她胳膊,“娘没骗你吧?”
林晓捏着下巴,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通,“那咱爹为何念书?”
当初她是为了让她爹升官,才骗她爹要考状元的。这会子她爹已经回京了,皇上肯定会给他排个京官,最少也得是从四品。
这官也不算太小了,她已经知足了。
也就没逼着她考科举当状元。
那为啥他还要考呢?
“你爹说不想你在皇上面前丢面子。你瞧你爹还是很疼你的。”李秀琴小声道。
林晓心里感动又有些心虚,她爹拿她话当真了,如果知道她骗他会不会生气啊?
李秀琴小声道,“别告诉你爹。让他考呗。反正又不是啥坏事。”
林晓仔细一想,也是啊,最多考不上,反正又没啥损失,考就考呗。
二月二十号,会试开考。
林满堂在闺女和媳妇的殷切目光中上了马车,提着考篮走入考场。
会试考三场,每场考三天,每一次出来,林满堂满身疲惫,吃完饭,洗漱沐浴后,倒头就睡。第二天,继续看书。
这些天,林府变得出奇安静,全方位为会试让道。
从考场出来后,林满堂浑身轻松。
他这边舒服,御史台却参了他一本,说他明明是朝廷命官,却参加科举,占考生名额。
林满堂在朝中同僚不算多,加起来一个巴掌都够数。
可朝臣对他并不陌生,皆因他有个奇异的女儿。
本来外姓之人被封为郡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像国公之女、皇后的侄女、王爷的女儿皆可封为郡主。可林晓稀奇之处在于,她的郡主之位并不是父亲求来的,而是她自己挣来的。
荣华夫人对她非常疼爱。为太后守灵那七天,别的命妇是从早到晚跪了七天,她只跪了一个时辰,荣华夫人就派女官过来接她。
上回皇后丧事,荣华夫人也是如此。
谁也不是傻子,能瞧不出这里面的猫腻?
于是大家都在猜测皇上有意立这姑娘为后。
皇上对外戚防得很严,之前宁愿让太后掌管后宫,都不愿立皇后。这次太后没了,肯定要封个皇后。而林晓这个家世不显的郡主就相当合适。
朝中许多大臣早就盯着皇后的宝座,现在出现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恨不得当下就把人按死。于是林满堂就成了众矢之的。
他出格的行为受到众多朝臣抵制。
皇上视线停留在萧定安身上。
皇上待唯一的表弟自是亲近,将人招回京,就封他为神机营指挥使,专门掌管火器的部队,与五军营和三千营合称三大营,隶属禁卫军。
萧定安上前一步,“皇上,微臣觉得这些御史有些危言耸听了。林满堂本来就是个举人,他参加会试,提升一下自己的水平,有何不妥?至于占了名额,那更是无稽之谈。四年前,沈家谋反,空出一千多个官位,也没能将往年的进士们全部录用。还剩下一多半。可见进士名额过多。微臣建议,今年录取进士名额减半。也能为国库增添税收。”
听说进士名额要砍半,家里有儿子要参加会试的官员都急了,“这如何使得?往年都是录取三百多人,这次突然改了,朝廷政令如何能够朝令夕改,那岂不是让读书人寒心。”
皇上挑眉,三言两语就将视线转移到进士名额上面,这小子几年不见倒是会点火了。
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大多是文官与武官吵。
良国重文轻武,文官待遇比武官要好,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以往武官对上文官多是输多赢少,毕竟嘴皮子没人家利索,吵不赢,也没辙。
可今儿不同,萧定安是武官不假,可他以前是文状元,吵起架来是引经据典,文官那套怼人技巧,他全会,吵架半点不输人,双方吵得人仰马翻,竟气得两个御史当场倒地气晕过去了。
偏他还觉得不知足,讥讽对方倚老卖老,“您要体力不济,就别占着官位不挪窝。也给那些至今没能当官的进士们腾位子,我才敬你是个人。”
这话就够气人了。人家都晕了,他还不放过人家。话里话外都暗示他们这帮老臣该告老还乡。
偏偏皇上在边上看戏,也不表态。大臣们心就更凉了。
萧定安的态度有一半就代表皇上,难不成皇上真的嫌他们这帮老臣碍事了?
想到四年前那场祸事,老臣们战战兢兢,也不敢再说话,生怕惹皇上不快。
皇上似笑非笑看着他们,“吵呀?怎么不吵了?”
臣子们跪倒在地,“臣惶恐!”
皇上随手拍了下书案,眼神在他们身上扫视一圈,“你们惶恐!朕看你们是有恃无恐。一个举人想考会试,合情合理,你们竟拿到朝堂上争吵,拿朕这大殿当什么了?你们家的菜市场吗?”
臣子们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
“行了,散朝吧。”皇上沉着脸。
“退朝!”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大臣们这才扶着膝盖起来,都在心里揣摩圣意。
皇上这是何意呢?难不成他真想立广德郡主为皇后?要不然萧定安也不能像个疯狗似的乱咬人啊。
有太监过来请萧定安,“皇上有请!”
萧定安跟在太监身后往御书房方向走。
有大臣晚一步离开,瞧见这一幕,心里莫名不是滋味,皇上请萧定安,说明皇上是认可萧定安刚刚在朝上的看法,这可怎么好?皇后之位难不成真要落到一个乡下丫头身上,他家闺女可怎么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