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钱家人都没回去吃,家里未出嫁的小妹做好饭送过来的。
这时候一家人饭都有定量,只少不多,分到钱家人头上,每个人都吃不饱。
路莳自然不会留下来,自己回知青点觅食,钱向东没留他,他下午还得干农活,吃不饱真不行。
晚上下工吃过饭,钱向东才把自行车给张军家送回去。
本来他是打算借用两天,明个还去县里。但今天发烧,让他有所顾忌,不知道是不是原主身体不好。按理说不应该,记忆中原主很少生病,可偏偏他穿来没几天就发烧两次了。钱向东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打算先养养看,这几日不去县里,不把自己搞那么忙,若还是生病,那就是这身体的事,到时候他去县医院检查下。若再不生病,那就是累的。
这么想着,走到了大队长家,开门的还是张军。
他看见钱向东立刻就变成了一只见到猫的耗子。
张军强挤出一个尬笑,“四,四哥,来还车?”
钱向东点头,“嗯,大队长在吗?”
“在。”张军道。
钱向东又问:“方便我进去吗?”
“啊?啊,方便。”张军似才反应过来,慌里慌张把人往屋子里让,边伸手去接自行车。
钱向东顺手把自行车给了张军,二人一同进屋,大队上张满仓坐在炕上抽烟,看见钱向东进来,笑着打声招呼。
钱向东也笑道:“我过来是谢谢张叔的自行车,省了我不少力气。”
张满仓摆摆手,大方道:“这有什么,乡里乡亲的,借着使使又不是大事。”
钱向东笑。
这怎么不是大事,可是天大的事了。现在的自行车可比后世的汽车还来得珍贵。便是自家人使用都小心翼翼,别说借外人了。
钱向东人硬气,但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把自己在空间随手抓的那把大白兔奶糖抓出来放到桌面上。
“张叔,你也知道我什么情况,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把奶糖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
钱向东手掌大,这一把糖抓下来能有二两。后世听着挺少,可在这时候可不少了。多少人家过年都买不到这么多糖,就是正正经经走亲戚,这些糖都能拿得出手了。
张军顾不上害怕,人虽然贴着墙角站着,眼神却发直。好像糖上涂胶了,粘上就撕不下来。
张满仓立刻唬着脸,“你这是干啥,我不过就借你使使自行车罢了,又不搭什么,还能要你东西,这传出去我成什么人了。”
钱向东也跟着严肃脸,“张叔你这想哪去了,你以为我给你糖是啥意思,作为借自行车的报酬。那你可想错了,我是觉的张叔你这么多年对我挺照顾,知道我家的情况也没个人疼,平时把我当自家孩子似的多有提点,比我亲叔叔对我都好,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叔。我这好不容易上趟县里,给我自己亲叔买几块糖还不成了。”
其实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这话说的张满仓心里顿时敞亮。
钱向东又故作生气道:“还是张叔嫌我东西少?”
张满仓忙道:“哪里的话,做叔叔的嫌弃侄子东西少的道理。”
张满仓又说了些场面话,对钱向东提点了几句,钱向东一一点头,就告辞离开了。
钱向东一走,张满仓就跟屁股后面有狗撵似的,掉头就往院子里跑。
他动作突然又迅猛,吓了张军一跳,大声嚷着,“爹,你咋了,吃坏肚子,屎憋不住了?”
张满仓顾不得骂儿子,转眼就跑到自行车跟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遍,见没有划痕磕伤,悬着的心才放下。
张军这时候走过来,跟着道:“我还以为你要拉肚兜子里憋不住了呢!”
气得张满仓一脚踹在张军屁股上,把张军踢了个踉跄,张满仓骂道:“埋汰玩意,会不会说话,不会就给我把嘴闭上。”
想到钱向东又骂道:“你说说你,也就比人钱向东晚出生几年,怎么就差这么多!看看人钱向东刚才那话说的,又敞亮又漂亮,便是你爹我这老油条也不过才能说出这话,人那孩子这么小就会说了。你呢,倒好,听听你刚才说的什么埋汰玩意!”
张军缩着脖子挨骂,张母徐桂花听见舍不得儿子,叫道:“小军你进来,分你一块糖。”
张军一听有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张满仓也不骂人,赶紧跟进屋等着老伴分糖,生怕把他落下。那样子看得徐桂花好笑,然而真分给了他,张满仓又舍不得自己一个都吃,非得咬下一半,剩下另一半给徐桂花吃,徐桂花这心比泡在糖罐子里还甜。这男人她没有嫁错。
钱向东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路莳徘徊在他家门口,看见他,清澈的双眸瞬间晶亮,似无数碎星在他眼中闪烁。
“四哥,你回来了?”
似是被感染了,钱向东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他点头。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路莳道:“在知青点没意思,说不到一起去。那些男知青就知道跟女知青献殷勤,一个个恨不能给女知青舔腚。”
钱向东差点没笑出声,路莳也是好玩,这时候就能自己琢磨出这个词,倒也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