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但他们要用痛感来让他畏惧,听话,退缩,甚至掌控他。
所以不会有人问他,疼不疼。
顾凌绝松开手掌,眼中的光芒神秘莫测,他问:“想看吗?”
舒临抬头看他。
顾凌绝说:“我受伤的地方。”
三中的厕所改造后变成了一间间隔间,两个男生在即将上课的时候从教室跑出来,然后来这里躲了起来。
顾凌绝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竟然会将后背的伤痕暴露给另一个人看。
像是常年在阴暗潮湿的阴沟里成长的植株,突然碰到了一点阳光,就好奇地伸出触角,试图去触碰那一点光明。
他正将自己的黑暗与不幸,一点点展现给舒临看。
他们两个不一样的。
舒临不该和他这样的人做朋友,他应该一辈子阳光快乐,他的世界没有黑暗。
但又却舍不得松开。
顾凌绝将自己校服脱掉了。
少年的身躯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羸弱,从肩胛到痩劲的腰部满是力量的曲线,本应是漂亮的风景,却缠满了医用纱布,带着病态的苍白。
舒临捂住了嘴,圆润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他只在陪母亲看电视剧的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那是男主角出了车祸被送进医院的时候。
但远没有亲眼见到的震撼。
顾凌绝笔直地站着,背后没有声音,只有呼吸急促了一点,他便知道,他将人吓着了。
顾凌绝没有安慰他,而是继续道:“鞭子抽的,看过马戏吗?就是那种鞭子,比马鞭要疼,不听话就十鞭子,惹生气了二十鞭子,打完上药。”
他语气冷静地不像是在说自己的遭遇,周遭的空气似乎都跟着冷了下来。
舒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试探了好几次最终找不到落手的地方,只能收了起来:“是你爸和……那个女人打的吗?”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了那个词语。
顾凌绝笑了下,可惜舒临看不见,是充满了嘲讽的笑容。
“鞭伤是我外公打的。”他指指胳膊和腰部的疤痕,“这些地方是我父亲和他儿子打的,有些地方纱布挡住了,看不见。”
舒临的心脏本能地抽抽起来。
舒老爷子虽然不疼他,却也从来没有打过他,舒父舒母更是把他捧在手心里,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这么残忍的事情。
他还问顾凌绝疼不疼。
废话,肯定疼呀!他被蚊子蛰一下都痛,何况这么严重的伤呢?
顾凌绝给他看完,面无表情地穿好衣服,转身,然后胸口多了抹柔软。
舒临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胸前,双手扯着他校服的腰线,不敢将手放在他的后背。
细腻的让人心肠发软。
“顾凌绝。”舒临的声音带了点哭腔,却又倔强地不想让人听出来:“我会对你好的。”
顾凌绝犹豫了下,双手扶着他的肩,扯出一个残忍的笑。
看,小孩子就是这么好骗。
对他卖卖惨,就将一腔柔情交付到了自己手中。
可就算是同情,他也想要。
没有人同情他。
没有。
“舒临。”
如果舒临这时候抬起头,就能看见懦弱可怜的同桌眼神中,里面带着偏执而又疯狂的光芒。
他说:“我不是好人。”
他以为舒临会否认,然而少年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小脑袋一下下磕着他的胸膛,说:“嗯嗯,别当好人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顾凌绝:“…………”
他又笑了。
这次是从内心发出来的,愉悦而又好笑的笑容:“你离我远点,万一哪天我发起疯来,我怕伤到你。”
舒临说:“那你赶紧和我混熟点,这样你以后发疯的时候看见我就自动躲开了。”
顾凌绝问:“为什么?”
舒临:“不杀熟。”
顾凌绝:“…………”
舒临终于将脑袋抬起来,眼睛有点红,看着可怜兮兮的想欺负。
他说:“顾凌绝,让我对你好吧,我皮糙肉厚,不怕疼的。”
顾凌绝看着他细腻的皮肤和细胳膊细腿儿,差点没忍住,将人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