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左银笑眯眯地拿回自己的学生证,朝校园里走去。
他走路的姿势隐隐约约总透着些娘气,引得看到的同学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然后和走在自己身边的同学悄悄咬耳朵。
左银便越来越开始注意自己走路的姿势,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想一会儿有什么地方不妥,从学校大门口到政教处不过三百米的距离,硬是给他走出马拉松的感觉来。
人才一进去,耳朵就被人揪在手里了,耳边一阵暴喝:“小子!昨天跑的就是你吧!还有胆子回来?!”
说完也不等他说话,转头对另外一个老师说:“大黄,拉窗帘!”
左银心里一慌,连忙喊道:“等一下等一下!这是我的学生证,不是外来人员,昨天我是真有急事儿!”
那个叫“大黄”的老师一把把他手里的学生证抢了过去,仔细端详一会儿,动作和神情跟门口的化学老师别无二致。
“学生证是真的。”他最后说。
那个凶巴巴的老师松开了他的耳朵,道:“学生证这么新,才办的吧?”
左银心中一震,强颜欢笑,“是的,今天才转学过来的,昨天就是按耐不住澎湃的激情,想提前过来看看,嘿嘿……”
两个老师看起来是勉强相信了,尽职尽责给他登记了相关信息,盘问了他一会儿,才放他走。
“你在七(10)班,”大黄老师从电脑上瞄了一下课表,推了推鼻梁上厚实的镜片,“下节课是班主任的,去吧。”
“知道在哪栋楼吗?”刚刚还凶巴巴的那个老师一确认他是本校学生后,态度温和了不少。
“知道,知道,我现在就去,谢谢老师们!”左银快速说完,一阵风一样卷走了,逃命似的。
怎么说也在这个学校读了三年初中,三年都没换过教室,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他们学校的政教处可是出了名的残暴,听说每个学生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每次一有学生进去,窗帘都是拉着的,谁也不知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政教处是个神秘的存在,学生们永远摸不懂他们的职责到底是什么,但又莫名其妙对其肃然起敬,总而言之,这个鬼地方在整个学校令学生们闻风丧胆。
左银一边学习男生的走路姿势,一边到了教室门口,打了声报告。
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老师转过头来的一瞬间,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是他初中三年的班主任,黄皓。
他嘴角边总挂着一点点白色的口水沫,上课走神的学生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盯着看。
“今天新来的同学是吧?”
“是的。”左银回答着,感到奇怪,怎么这个学校超过半数的男老师都戴眼镜呢?
“进来吧。”黄老师说着,放眼在整整齐齐摆放着桌子的教室大致地扫了一眼,很快发现了一个空位,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白色的粉笔指着那儿,煞有介事地道:“那是你的位置,给你留好久了。”
左银要是第一天认识他,现在估计感动坏了,只是,谁不知道柳桓镇镇中学的黄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左银忍住笑意,抬头朝着那个位置望去。
一眼便看到了他的同桌,一头黄发,又矮又瘦,营养不良得跟棵豆芽菜一样。
左银微微动了动眉尾,深感缘分的奇妙。
这是他从树上掉下来时见过的那个女孩儿。
她还是老样子,一个脑袋垂得很低,肩膀也微微缩着,一副初来乍到,怯生生的模样。
讲台上的黄老师已经重新投入了课堂,他讲课很有趣,几乎没有学生能在他的课堂上成功走神。
左银拎着书包朝后排走过去,在她身边停下来,将书包放在桌肚里,拿出了语文放桌上,伸手在书包里一阵瞎摸,摸到笔的时候手顿了顿,又空手抽了出来,压低声音,转头对身侧已经开始啃自己手指甲的女孩子道:“我忘记带笔了,你能借我一支吗?”
豆芽菜坐的位置靠着墙,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时,瞬间爆红了一张脸,声音低得左银几乎听不到,“我……我也没有……”
左银不知道她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他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草稿本和两支笔,撕下一页纸,刷刷在上面写下一行字,然后把笔盖儿套在那张薄薄的纸张上,轻轻推过去。
女孩儿微微抬起一点头来,
左银觉得,她长得太不良了,营养不良。
瘦到一定极致就会显得人丑,颧骨突出,嘴唇干涩,手指头估计是起了倒皮,已经被撕得渗出血来,十个指甲也被啃得带了毛边。
怎么会有这么糟糕的女孩子,这是左银对她的第一印象。
女孩儿的手慢慢挪过来,看到了纸上写的那句话:送你一支笔,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孩儿缓缓转过脸,笑容幅度很小,她说:“余幸,我叫余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