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街头闲逛,叶止忽而止步。
正好停在买糕点的浮铺边上,兰青疑惑道:“爹爹想吃什么?”
浮铺上摆着一些常见的糕饼果子,小贩年纪不大,听到她喊叶止爹爹,愣了会儿。
宁朝笑道:“小孩子说着玩,但凡要求我花钱便是如此。你就给我包一包果馅卍字雪花糕,一包玫瑰酥皮饼,一包椒盐荷花细饼。”
兰青心口猛跳,立即点头。
宁朝付钱时小贩多看了她一眼,因为认得他,想想便也见怪不怪,眉开眼笑道:“承惠。”
几个人如此方过了这一块,宁朝又顺便买了酸梅汁给兰青伴着吃糕饼。晚风徐徐,风吹柳条,是格外的惬意。
“你刚才为何停下来?”路上他好奇问。
叶止想了想,道:“此人接连淫.辱良家美貌女子,惹得福安县的火夫都比平日多出两三倍在夜间巡逻,下手更难。他是单纯为了刺激,还是为了淫.欲?”
“两者兼得。”宁朝笑笑,说道,“若真想满足淫.欲,使几个钱去花街柳巷找些花娘泄.泄.火就是,他没有,兴许没有钱。”
“没有钱光有胆,大抵是想了很久。”叶止若有所思。
“兴许也是个光棍。”宁朝又道,“有本事的光棍。”
他声音渐小,余光里兰青正抬头看着远处一座过脚楼。过脚楼横亘在街上头,灯火璨烂,人影憧憧。
楼下有人在演木偶戏,附近人头攒动,几乎堵住了小半边路。
几个人走近一看,演的是一出三顾茅庐。兰青瞅着木偶挪不开眼,扯着宁朝的袖子道:“这些小木偶当真做的精巧,有地方卖么?”
“都是手作出来的,你若喜欢,赶明儿教你如何做。我小时候也喜欢看木偶戏,有一年救过一个表演木偶戏的师傅,他送了我几个。我便自己摸索着做了一箱子。”宁朝怀念道。
“想不到你还有这等爱好。”兰青笑道。
“何止是我,小孩子都喜欢。叶止后来还把那一箱子都买回去了。”他说,“我那时候变卖家产,他正好从书院回来,一听说这事别的不要,就盯着我那一向木偶。这么大人了,亏得他心心念念还记着。”
重提旧事,叶止倒是没什么太多感触,眼扫过周围擦肩而过的人,他摊开扇子慢慢遮住脸,眼神淡漠。
“大抵是小时候没有得到,长大了会更想念。我小时候也就见过几个村凑钱在社日请人唱社戏。第一次见木偶戏还是跟着大公子去城里看病的时候。”
宁朝饶有兴致听她说自己的事,仿佛能够从字里行间想象出两个人分离后的漫长日子。
而后兰青等人从桥上走过,到了另一处夜市,附近坊间人叫碧云桥夜市。碧云桥上年轻的小娘子少见,像叶止这样打扮成的少妇也少见。
只因众人避讳这桥的谐音。
市井间都说碧云这个名儿不好,女子从上过易不孕。可县里头早在拨款建桥时一并在旁刻了桥名,听说还是本地大儒亲笔所题。
后来周围有居士集资在桥对面不远处建了一座白衣观音庙。若是妇人不孕,到白衣观音庙中求子是最灵验的,算是换了个法子安慰附近民众。
宁朝是走过了才想起这件事,说给兰青听,她哼笑了声没当回事,低头喝了口酸梅汁,却猝不及防被个高壮汉子撞到半边肩膀,差点儿没翻过去。
她扶着宁朝才稳住身子,一回头就见那人穿着粗白布衣裳,虎背熊腰,体格健壮。宁朝正用帕子替她擦衣襟上的梅汁,那人回头时兰青愣了下。
宁朝见状抬头看去,他早已转身继续大步走入人群。
“怎么了?他长得很奇怪?”
“不是。”兰青摆摆手,无奈道,“满脸的胡子,遮住大半张脸,头发也乱,蓬头垢面,肤色黝黑,一时看不清楚是何容貌。”
她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肩膀,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我半边肩膀都要麻了,隐隐约约留的味道怪的很,不知是干什么的。说他是乞丐,乞丐也没见得他这样壮的。”兰青叹了口气,冷不防被宁朝抓过去。
“你干什么!”
大庭广众,他弯着腰,嗅过来,姿态亲昵。
过了会他才直起身。
“是臭男人的味道。”宁朝啧了声,眸光一敛,却是拍拍她的背脊,随兰青一起叹息。
“走吧,走吧。”他回头看了看,而茫茫人海中不见那人身影。
一排火夫提着灯笼从不远处经过,天未到三更,正是热闹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