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那少年端茶而来,笑容若春风拂面,只是一想起兰青口中所说的话,宁寻冷了脸。他向来知道知人知面难知心这一道理。
“三叔?”宁朝察觉出气氛不对劲,头一个就怀疑兰青。
他微微一笑,和蔼问:“妹妹方才在跟三叔与宋大哥说什么呢?”
兰青叉手,后头挪了几步。
“我说你轻薄过我,宋大哥说你不是东西。”
宁朝聪慧的紧,对兰青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立马叹息,搁了手里的茶跪地发誓。
“那时候雨大天黑,妹妹一人出现在客栈里。女扮男装,一举一动颇叫人怀疑。侄儿是开客栈的,这客栈里常常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凡事不能轻易放过,以免使他人吃亏或是自家受罪。宁朝这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妹妹有所冒犯。”
“祖宗明鉴,宁朝不曾有过欺辱之心,一切皆依父亲所言,若有半点假话,就让我父亲死不瞑目。”
兰青:“……”
“你、你!”
“你说的居然有几分道理。”她满肚子气,索性扭过头。
宁朝方才居然瞪她,好胆量,兰青冷笑一声:“爹也是你能随便发誓的?”
“既是事实,有何不敢。”
宋乐言看出这二人不对头矛盾大抵来源于此,和着稀泥说道:“原是阴差阳错,误打误撞使然。
既然也说开了,你二人血脉相连,失散多年兄妹相聚,还是和和美美最要紧。”
“兄妹之间,往后要学着避嫌。”一贯话少的宁寻忽道,银匙碰到杯沿,他眉也不抬,声音微沉。
他毕竟年纪大了阅历多,少男少女间的事多见不怪。分离多年的兄妹间,亲情本不是第一培养出来的。这般年纪,一着不慎,情便错掉。
这一句好似提醒,却如同针扎过。
“你是长兄,这些年浪荡惯了。兰青在你身旁合该懂点分寸。那些轻薄的事情,但愿往后不会有。”
宁朝面上笑容敛去,再次叩拜。
“侄儿明白。”
而兰青心中怪异,却也学着宁朝那样,一举一动恭恭敬敬。
两人跪在宁寻面前,殊不知日后还有这齐齐整整的一回。
……
这夜起两人分房。兰青睡在宁朝厢房隔壁,往日晚上还能听到宁朝闹出的动静,今儿万籁俱寂,心跳声变得格外清晰。
宁朝跪在地上时眼神复杂,好像又瞪了她一回。
如今有长辈在,能压住他,兰青一想起宁朝那样,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她拍着枕头,舒服一回:“你也有今天。”
只是下半夜笑着入梦,梦里却哭着惊醒。
月落西山,玉漏迢迢。兰青拥被一脸呆滞,忙低头看自己的胸口。
她梦到了什么?!
是那一日大雨,阴魂不散的宁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