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城的某不知名祭司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他就是被顶头上司派出来办点事,魔气也好行踪也好都有小心翼翼掩饰,谁知在快要回城时被人抓了个正着,最可怕的是对方居然知道流月城,简直是晴天霹雳。
想要大祭司千叮万嘱说不要暴露行踪不要让别人有所察觉,如有不妥定然重罚,他就觉得他的前路已经黯淡无光了。
“阁下怕是认错人了吧。”他捏紧了手中的法杖,试图露出不解的微笑:“您说的话,我听不懂。”
“别给道爷我装蒜。”十七一脸不屑走到那祭司面前,上下打量许久方才抱臂道:“从头到脚,哪儿都是流月城出品,还怕别人认出来?”
名为少阳的流月城祭司在看到来人后,双目睁大似是极为不可思议:“穆……不对,明明……”
“你认得我?”十七面色稍缓,道:“瞧你这模样,是崔灵镜手下,还是风琊那小子派来的?”
本来少阳还有些不敢相信,可听十七如此说了,才敢确认,他是真的没有认错人。
只有贪狼祭司的亲近之人才知晓他们那位大人和他师尊私下里相处有多随意,便是师徒互损也实属平常,但在外人面前,他们可是模范师徒,师父和蔼徒弟恭敬,也不知骗了多少人。
“大人!”那祭司虽然被定在原处,好歹手上动作也不影响,他十分惊喜,忙行礼道:“属下在贪狼祭司大人身边做事,名为少阳。”
“……他的手下么?怪不得智商这么低。”十七轻嗤一声,拍了拍少阳肩膀帮他解了控:“你先别急着回去,随我来。”
“是!”
在风琊手下亲信的心中,神农身上排在第一位,他们大人的师尊排在第二位,第三位是城主,第四位是大祭司,而第五位才轮到风琊。
不得不说,风琊平日里的阴沉邋遢也太不讨喜了些,而他的手下也知道,在十七的‘忌日’那天,风琊是最危险的存在,只要有人触了霉头,死倒是简单些,最有可能的却是生不如死,贪狼祭司殿中有些人还对十七有些印象,自然知道那时的风琊虽然有些沉默寡言,但整个人形象十分干净利落,而且性格也十分正常,可十七死后,风琊就越发怪异,到最后甚至有些人都忘记了风琊从前是什么模样。
故而,十七的形象在那些人的心中越发高大起来,也越发离谱了。而少阳从前也有幸见过十七几面,对他有印象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故而他才敢简单认下。
如今已是正午,日头正盛,十七也就懒得走远,便领着少阳七拐八拐来到一处破庙里,那寺庙荒废了许久,倒是个谈事的好地方。
“说吧,风琊派你来做什么?”十七打扫了两处能坐下来的空地,期间少阳就一直用诚惶诚恐的眼神看着十七忙活,想要伸手帮忙,却被十七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动弹。十七看着一脸紧张的少阳,撇撇嘴轻撩衣摆坐了下来,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空地道:“坐下说。”
“是。”少阳规规矩矩坐到十七对面,咽了一口唾沫方才开口道:“是大祭司同贪狼祭司大人一起下的命令,让属下……”
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面色突然变得煞白,语气中也充满了为难:“让属下选些合适的地方。”
“选合适的地方做什么?”十七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也不逼迫他:“你若不想说就不说,那么先告诉我,你身上为何有魔气?”
他本就封印着心魔的大部分力量,对魔气最为敏感不过,当初在鬼宅,只有一缕魔气就让他几乎失控。如今若不是有了林箐所赠圆珠还有紫胤上次的封印,恐怕他也会受到影响。
“……此间缘由,属下不敢说。”少阳垂目,生怕十七怪罪他:“若大人想知晓,那便回去问大祭司吧。”
他心中也是有怨恨的,这些年他眼看着诸位高阶祭司之间因破界后十七身殒之事暗潮涌动,特别是出现心魔后。
谢衣心中愧疚,他当初离十七最近,却什么迹象都没发现,甚至没救下十七;而风琊自他师尊死后就像是变了个人,看到如今的他,恐怕很少有人会记得当年的风琊也有意气风发的时候;而沈夜也越发独断专行,心中所思所想让这些手下无法看透。
这些都建立在十七亡故的基础之上,他们对穆家心怀愧疚,也有许多人因为那位家主大人的陨落而恸哭,可谁有知道,那位家主实际上还活着呢?
十七自然也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不过他还憋着一肚子火呢,系统不让他回去,他也没办法回去,怪他咯?旁人恨也就算了,你一个小祭司也跟着凑热闹,真当道爷我没脾气?
“我回不去。”他干脆直截了当告诉少阳:“无论是传送法阵,还是与流月城建立通道,或者是直接飞至上空,对我来说都是徒劳。而且我无法与他们任何一人联系,究竟因为什么,我一概不知。”
十七看到少阳将信将疑的神色,便径自说了下去:“想必如今心魔已经苏醒,不然你身上不会带有魔气,沈夜也不会派你下界。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清气盛行之地,找了几处,却也不知是否适合,如今见了你,那回去时就劳烦你一件事了。”
“……大人请说。”
“我不管你下界来是有什么任务,你回去照常汇报便可。”他沉吟片刻便如此吩咐道:“不要跟风琊和大祭司说我还活着,你得空去七杀祭司殿,让瞳下界找我。”
少阳苦着脸应了,果然不管过多久,七杀祭司的威力只增不减。
十七还有些不放心——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流月城的人,他可不想因为有一点细节没想到就再次错过,絮絮叨叨说了好久,也没管少阳记没记住。估计在少阳心中,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师尊大人的形象早就崩塌了。
跟老妈子一样,高冷威严什么的……都是错觉。
这些事情对于十七来说无关紧要,他只想要到结果,与故人多年未见,自然十分想念。对沈夜如此,对瞳如此,对风琊,亦是如此。
不知不觉中,他倒是把流月城当成了归宿,当年穆家那些洗脑的家规都没让他对流月城死心塌地,到最后却是他自己把自己困在城中,即使下界不必去理会所谓的烈山部,他也仍旧心中挂念故土。
自作自受——十七暗自啐了一口,回头却又开始嘱咐少阳该如何如何。直到少阳即将离开,他还是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我半月之后便会离开此处,你便让瞳以十日为期,我就住在城南最大的客栈内,你可记住了?”
“……是,属下记住了。”少阳轻咳一声应道:“大人放心,我定将吩咐带到。”
他可从来不知道原来风琊大人的师尊这么啰嗦,偏生他还不能表现出不耐烦,还要记住这位大人说的所有话,回去要复述给七杀祭司……给……七杀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