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镜子,孟妩对着井水照了又照,十一二岁的身子,平平板板的,五官虽精致却没完全长开,又因重伤初愈肤色晦暗无光,瘦瘦弱弱得一点都不起眼,再加之男装乔扮,雌雄难辩,怎么看也充其量只是一位瘦瘦弱弱的小童子。那越十五为何调戏起我来?莫非他喜欢男人?可是据打听兼观察此人性取向很正常,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都是去找女人啊!
聂冒远远地就看见了越十五口中的小儿一个人对着幽幽的井水揽井顾影,眉头不由地皱了又皱,这小儿到底是什么人?让越十五如此求人,而且竟让他生出这般感叹,越十五欢喜这小儿了。再看这小儿揽井顾影作女儿态的样子,这让他有些厌恶,堂堂丈夫,偏要学那女子媚态勾着男人,让原本堂堂丈夫的越十五欢喜起男子来……
聂冒冷声喝道:“咄那小儿!”
出其不意的喝声吓地孟妩跳了起来,心都要嘣到喉咙口中了。当她缓缓地转过身来,却见俊朗的青年男子环着手臂,剑眉斜挑地冷眼看向她。
孟妩有些气恼,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对人这样随便呼喝。但看这人身穿绸衣,腰佩铜剑,长身玉立的样子,在这府中一定是一个人物。孟妩自认为自己还是有一定眼力价儿,毕竟自己在前世当大学生的时候,在寒暑期时曾经搞过一阵子手机营销,最终的结果钱没能赚到几张,但看人富贵的眼力倒是练到些许。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上位者是千万得罪不起。孟妩按下自己的不快,不正面看向这位对她冷眼审视的绸衣帅男,侧着脸掩饰着不快,带着微笑朝那位绸衣帅男叉手一礼道:“君何故唤吾?”
聂冒冷眼看她,这小儿明明不快,转瞬间却恭敬有加、笑容可掬。小儿狡诈多变,越十五当真是为他所图所利也。他的神态不由地更加冷然了几分,对孟妩又多一分不感冒,“殿下召你。”聂冒淡淡地从口中吐出这句话,他已答应了越十五求了殿下,不能反复了,只希望这小儿不会不利于太子的图谋。”
“殿下召我!”孟妩想不到越十五真得给她去求人了,而且效率这么高,还是朝里有人好办事啊!
“哎!我就来。”孟妩拂了拂麻衣想象中的灰尘,忙不迭地应了,跟着聂冒就走。
“足下如何称呼?”孟妩套着近乎问道,“劳动足下,小人不胜惶恐。太子这次召见,只是孟妩两眼一摸黑,不懂府中规矩,又恐触太子逆鳞,君可否指点小人一二,小人便感激万分,来日必报君之恩情。”
聂冒斜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好拽哇!孟妩暗想这人可不好结交,而且一见面好象对她很有意见的样子。她到底犯哪门子邪气,处处被人讨厌。算了!沉默是金!不招惹这人吧。于是,她也就很知趣地闭紧嘴巴不当人家眼里的话唠了。
聂冒觉得在旁边跟着的清秀少年很会察言观色,除了刚开始多了几句透着亲热交好的话,尔后见自己很不感冒的样子,也就自觉地沉默,当然那沉默中的少年,那双墨黑的眼眸虽是老实地低垂着,但却忍不住的滴溜溜地乱转,一会儿滴溜溜地打量着路上的景物,一会儿滴溜溜地偷窥他的侧脸,一会儿又兀自转着狡诈若狐。真没见过这样大胆的少年,不知是懵懂还是真大胆,他却毫不因为有一国太子相召而有应表现出丝毫的窘迫不安,诚然从容不迫有如当世荣辱不惊的贤者风度。
聂冒其实高看了孟妩,其实孟妩完全因是现代人人人平等的等级观念所造成的。即使现代人面对自己的大BOSS,人们也最多为饭碗只会当面虚应故事般地奉承,遇上不感冒得转个身就指不定吐口水骂你娘,用现代人的话来说“Who怕Who”。而在可以当街杀人的春秋战国时期,人人自危,低微如土般的庶民奴隶们很自然地就会惧怕那些可以握有利器随时取了他性命的贵人。只有贤能智士就不怎么惧上位者。
吾辈乃贤士,君不可轻之、辱之!重贤士,则重社稷;轻贤士,则轻社稷。
招贤纳士,春秋战国时代是个奇异的时代,虽百姓性命如刍狗,但言论自由、百家争鸣;虽礼乐崩坏,但贤士倍出。在这个时代中各国纷争,周王室衰亡,贵人们君主们都要考虑如何保有现存荣华富贵,招纳贤士礼遇贤士是增加他们存有王道的砝码,于是生怕朝不保夕的贵人君主们、弱国强国们纷纷开出高价招纳贤士,所以才有战国时期孟尝君之流们三千食客的宏观声势,道家、墨家、儒家、兵家、法家等各种各样的家们应运而起、著书立说,因而形成了百家争鸣。才学售于帝王权贵家,为了发扬自己的学说,也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抱负,为了获取一定的富贵荣华,更是为了更好得在这个虎狼一般的乱世中生存下去,所以,但凡自诩有才学的士人都会想着用某种方式,自荐罢了、沽名钓誉佯装隐士高人蹲在某个山头旯旮等着明主用高价请之也罢,反正只要达到效果扬名立万就OK了。
孟妩不指着扬名立万,只求混个铁饭碗好好地活下去。她想好了,她准备毛遂自荐当上那位赵太子的食客,天天可以吃上肉吃上小鱼仔。
太子申就住在前面那片高大的石殿中央,随着剑师聂冒走了十来分钟便就到了。
“殿下,那小儿业已到矣。”聂冒先行进殿禀报。
年轻儒雅的赵太子申正翻着案几上的书简,他听着聂冒禀报,微微地笑了笑,颔首道:“嗯!”
片刻,孟妩便被侍从领入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