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取通知书到的那一天,沈砚捧着它兴高采烈的去了医院。
阮母依然在病房里陪着阮清茴,沈砚便没进去,一如既往的在走廊坐着看着病房的门。大约一个小时后,阮母走了出来,她冷冷的瞥了一眼沈砚便继续往前走,走到转角处时却又停了下来。
阮母没有转过身,她冷淡道:“给你十分?钟。”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砚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之后,欣喜若狂的小跑进病房里。
“乔思,你看,我做到了!我考上了B大!”沈砚牵起阮清茴的手在录取通知书上抚摸着,用她的指腹摩擦了一遍又一遍“沈砚”和“B大”的名字。
两分钟后,病房里安静如常,阮清茴别说是动一下手指了,就连眼皮子都没跳一下。
沈砚由最初的期待渐渐变成失望,最后目光沉痛的看着阮清茴那张病态苍白的脸,“阮清茴,你为什么不?醒一醒,你明明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乔思,你笑一笑好不好?”
“我太想你了,想你的笑容、你的声音、你的目光,你醒一醒,看看我好不好?”
在得不?到任何回应后,安静的病房里渐渐响起了压抑的哭泣声......
沈砚的这十八年里,从记事起,他便没再掉过一滴眼泪,他会用满身的刺来包裹内心的难过与失落,外人见不?到他的眼泪,连他自己也见?不?到。
直到遇见?了阮清茴,他将自己层层包裹下的柔软给了她,也将从不轻易落下的眼泪给了她。
一夜之间,沈砚似乎变了个人。
他的脸上开始挂着随和的笑容,他的嘴里再也没出现过脏话,他用善意和好脾气对待每一个人。
如重生,如成长。
沈砚雷打不?动的每天都来医院看望阮清茴,与她讲述这一天发生的各种琐事,他知道,阮清茴一定能听到。
两个月暑假过后,沈砚如所有人期待的那样,顺利成为了B大的学生,他依然是人群中的焦点,他长得帅,又彬彬有礼,还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男生女生都喜欢跟他朋友,追求者也是布满整个校园。
可是大家除了上课之外,没有看见?他有任何其他的活动。
他不?住宿,不?参加学生会,也不?参与男生们的任何娱乐活动,只要没课的时候就看不?见?他。
一直到大二的时候,某一天晚上,他提了一大堆礼物去了阮家。
这两年来,沈砚无微不至的照顾都被阮母看在眼里,阮母的态度已经好转了很多,虽说不?至于摆个笑脸给他看,但至少已经不?再仇视他了。
沈砚在阮家待了一个小时,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沈砚从阮家走出来的时候,阮父眼眶红红的搂着哭泣的阮母出来送他,沈砚沉重的鞠了一躬才离开。
第二天,他破天荒的请了一天假,要?知道,他从入学以来整整两年一次课都没缺席过。
今天沈砚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去了医院,他推开阮清茴的病房门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
沈父沈母,阮父阮母,还有沈砚的那些好朋友,林珏、赵晚晚、路叶庭、宋南星,都面带微笑的正等待着他。
沈砚缓步走进病床,病床上的那个人,不?同以往的穿了一件圣白的婚纱,衬得她原本苍白的皮肤此刻像白雪公主般美丽,只是那双干净澄澈的杏眼依然紧闭着,又仿佛睡美人一般等待着她的王子。
沈砚牵住她的手,半跪在病床边,轻声道:“乔思,今天是你的二十岁生日,你一定记得我说过,等到你二十岁时,我会娶你。”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渐渐红了眼眶,“阮清茴,也许你再也无法知道你在我人生里的意义,也许冗长的余生里我再也无法看见?你的音容笑貌,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会承受你将离开的生命之痛,但是......”
“此时此刻的决定,我用生命起誓,我将永远不?会后悔。”
沈砚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方形锦盒,他打?开锦盒,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正在钻石上雀跃着五彩斑斓的光斑,沈砚取出其中一枚男士戒指缓缓套入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又将另外那枚女士戒指,无比郑重地套入了阮清茴的左手无名指上。
他浅浅一笑,道:“阮清茴,余生很长,我都给你。”
每个人漫长的一生中,总会有那么一件事,是让你明知未来不可知,却依然无比坚信自己,亦或是坚信对方,仿佛你从那一刻开始,便已经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沈砚用这一场不算婚礼的婚礼,把漫漫余生都许给了阮清茴,无关罪责,也无关内疚,仅仅只是因为,他过于了解自己。
因为过于了解自己,所以他知道,在他的余下的人生里,阮清茴这个人,缺她不?可。
他们之间的羁绊没有一纸证书,也没有法律的承认,甚至他们无法将手放在《圣经》上起誓,可包括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个羁绊将永世长存,长存于沈砚心里,也长存于沉睡的阮清茴心里。
沈父沈母无言的拍了拍沈砚的肩,阮父阮母掉着眼泪紧紧的与沈砚拥抱,林珏他们皆是红着眼眶的过来祝福。
窗外艳阳高照,以往冰冷的病房里此刻却被温馨感动填满。
人世间到底有没有奇迹呢?
无人可知。
就像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阮清茴细嫩的手指在耀眼的纱裙旁,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本文完】
成长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失去真实,失去自我,甚至失去最爱。
可没有失去,便无法成长。
我们能做的不?是避免失去或者在未来后悔,而是在成长之初,尽力让自己学会面对,学会接受,也学会享受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