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完,低头就迎上沈俏一个白眼,顿时又加深了力道,嘴里骂骂咧咧,毫无少尊主的风范。
“朝我翻白眼?!这时候还敢这么对我!区区天河少尊主,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尊卑!”
沈俏:“......”这白眼不是叫你给勒出来的么?
她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肌肉紧绷,很快,宫殿里的凌乱场面模糊起来,就连欧阳菲菲厉声的辱骂也越发听不真切。
“死人是救不活的。”黑暗里,伴随着一盏灯烛的点亮,她突然听见有人叹息道。
偌大的室内亮起小小一团光晕,被桌边的两条人影带得忽明忽暗。
掌灯的那位是一名老者,大半张脸陷入白髯里,露出树皮般的额头,那声叹息便是从他嘴里发出。站他身边的那人身披黑斗篷,微微低着头,背影瞧上去竟透着几分落寞。
沉默片刻,那人哀求道:“灵先生,你是雪竹峰最好的大夫,你再想想办法行吗?”
声音微哑,是个男人的声线。
“她被困厄千年的山蜘蛛击得神魂尽碎,恕我直言,只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她。”灵先生慢慢踱到药柜前,抽出药屉,佝偻着身子抓起药来,见那人还站在原地,又叹道:“想必你也明白,没了阴魂的人便是彻彻底底死了,不可能复活也不可能入地府轮回往生。听老朽一句劝,仙长还是带她回去,好生安葬了吧。”
“不......”男人身子晃了晃,伸手撑住身后的桌子,才没有立刻倒下。
他这一晃,沈俏看见了他身前的灵柩。棺身崭新,里面躺着一个人,身穿深黑寿衣,露出长袖的一双手白里透青,再往上,沈俏出奇的发现,她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借着那两人的对话,判断这具尸体是个女子。
不止是女子面容模糊,斗篷男子亦是。她唯一能看清楚些的,就是这位大夫,然而却是一张异常陌生的脸庞。
沈俏也看不见自己,她猜测在这医馆里,她兴许只是一抹神识。
这时男人忽然道:“若是她尚有一缕魂魄呢?”
灵先生包好药,看向男人,摇头道:“不可能,她若是还有残魂,我不可能毫无查觉。”说着,手陡然一颤,眼里满是骇然,“你该不会是想......”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因为男人已经帮他说了。
他说:“神脉分魂术。我在古书上看到过。”说着从斗篷底伸出一截手臂来,微曲的手指冷白修长,小指套了一枚碧莹莹的指环,手腕中心的皮肤下泛起一条金光,那光芒细如丝线,沿臂而上。
这便是修仙之大乘者才会炼化出的一条脉线,即神脉。
“据闻,拔神脉为七星灯灯芯,以血为灯油,做成护脉心灯,于逝者居所长明此灯,以聚生前灵气,或可以塑一魂一魄。”
“且不论此禁术是否真能塑魂,你可知这代价有多大?”灵先生话里是藏不住的怒意。
“知道,轻则无非是再也修不成仙,重则魂飞魄散。”
“好一个无非是......”灵先生冷哼一声,“神脉护主,一旦剥离便会引来八方邪祟,其过程哪怕是真仙也无法忍受。就为了塑一条脆弱不堪的魂魄,值得吗?”
“没什么值不值得。”男人平静道,“只有愿不愿意。”
灵先生愣怔片刻,朝灵柩看去,发出沉重地叹息:“好吧......”末了又转身补充,“你的执着可真让人讨厌,希望你不要后悔。”
男人说完道了一声多谢,便将灵柩合上,拉着灵柩边缘的两道铁环,带着棺中女子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去。
本能的,沈俏的神识跟了出去,却在男人回头的瞬间,刺疼袭便全身。
喧嚣声涌入耳朵,幽暗的医馆豁然明亮,一道白影飞快截住了白双双的剑。千面狐君道:“你又想取这个臭丫头的狗命?”
剑身被对方的手指夹得难以抽离,白双双怒道:“胡说什么?别妨碍我救人!”
千面狐君煞有介事地哦了一声,凝视着白双双的眼睛,笑道:“真的吗?本座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