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咬牙压着情绪:“就因为是我的师父,便能将我禁锢在这道观之中,乖乖听你吩咐,任你摆布!连我的亲人,我也无权去寻?你究竟把我当什么?养来消遣时光,还是……某种可利用的工具?”
阿泽性子素来温和,妙心从未与他恶言相对,一时不解,问道:“为师何时将你禁锢在道观之中?不是你说此生要陪着为师在道观修行吗?”
“我曾作出许诺,是因为我笃信师父真心对我。”他语气骤而冷漠:“如今我收回这些话,因为此处已不值得我继续留下来。”
我何时未真心对你……
妙心欲开口问出这话,心口蓦然撕扯般疼,喉间更是酸涩不堪,发不出声音。
她暗暗吸两口气,尽量稳住气息:“回去睡一觉,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谈。”
她想握住他的手,将他赶紧带离此处。可别是在后山被什么妖鬼迷惑了心智,导致他胡言乱语。
不料阿泽转身避开她触碰,踏步径直往道观方向走去。
妙心悬着手臂,呆怔地望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暮色中。
今早她出门前,他牵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地与她话别两句。他眼中的情深不假,低沉温柔的话语犹在耳畔。
不到一日的工夫,她便体会了姑姑曾说的:感情若要生变,只在瞬息之间。
***
妙心整宿睁着眼,一夜无眠。
她耳朵似贴在了阿泽的门上,方听闻动静,便急忙下床,外裳也未披,开门就往他的屋冲去。
远远见他踏出门,背着个包袱当真要离开。气得她痛骂:“好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
妙心飞身闪去,探手往他肩头的包袱一捞。阿泽眼疾手快侧过身,使她扑了个空。
妙心又伸手欲擒,阿泽将包袱取下,紧紧护住。你抓我挡,几个回合,师徒二人不分伯仲。
妙心郁结了整晚的火气顿时被他的闪避给燎烧起来,她再不顾虑是否会伤及他,虚影一晃,分散他注意力,再果断点中他手臂的麻穴。趁他麻痹的刹那,迅速抢过他手中包袱。
妙心拽开六七步距离,掂了掂沉甸甸的包袱,往地上铺开,那包袱里只有两套衣物,其余俱是她每年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呵!”妙心抬头嘲讽:“既然这道观不值得你留,为师也不值得你再陪,何必将我送的东西都带走!”
阿泽视线落在地上那堆物件中,有发带、腰封、玉簪、环佩、铜碗、琉璃盏,还有一把护身的匕首,是她去年送的。
这匕首顶端镶嵌一颗圆润的白玉,她赠时,说这温润的白玉就像他。他随口说匕首可作定情信物,她说:你说是便是吧!
他当时欣喜若狂,便将这匕首当作她的承诺。
他气她瞒了二十年的谎言,却更气自己的优柔寡断。他应该只着一身衣裳,舍弃与她有关的一切,毅然决然地离开。两手却似着了邪,将这些东西统统装入包袱,等他回过神,包袱早已满满当当。
说白了就是没出息......他痛恨自己这般没出息!
妙心压了压怒气,耐着性子问道:“昨日在道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阿泽绷着脸不吭声。
“不说是吧?”妙心见他一再沉默,耐心全无:“你能收回自己曾说过的话,我也能收回曾赠予你的东西!”
她愠怒地抬掌,力量在掌中迅速凝聚,狠狠往地上的包袱打去。
倏忽间,阿泽冲了过去,将包袱之物护在身下。妙心吓得急忙刹住手掌,却来不及收回掌力。情急之下,她连忙施了个旋回之术,强行将力量扯回掌内。
她方才气极,当真要毁去那些礼物,是以下了狠手,愣是将自己反推出三丈远。
妙心踉跄几步稳住脚,右臂钻心般疼。她抬了抬,却痛得使不上劲,恐怕震裂了骨头。
“随你去哪儿,我再不拦你。”她转过身,赶忙往屋子走去。
一边走,心中骂咧不休:什么狗屁情劫,姑奶奶不玩了!谁要历谁来历,我若再跟这不孝徒弟纠缠,就是个大草包!
阿泽突然冲来,挡在她面前,视线落在她垂落的右臂上:“师父受伤了?”
“与你何干!让开!”妙心用手肘撞开他,他双腿跟棵树桩似的扎在地里,半步未挪。
妙心忍住要将他吊起狂揍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行行行,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气煞人!”
阿泽不等她绕道,弯身迅速将她抱起,踏步往屋里走去。妙心心里有气没消,左手握拳使劲捶他胸口,阿泽蹙着眉,一声不哼。
进屋后,他径直走向床榻,将她放下,又转身找来一瓶跌打伤骨的药。折回床榻,他坐在她身旁,要帮她抹药。
妙心挡住他的手:“要走就赶紧走,这会儿假惺惺地做什么!”
阿泽却抿着唇不说话。
妙心瞧见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拧成沟壑般的眉心,却琢磨不明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气得要推开他,阿泽突然握住她手,将她手掌贴在自己胸膛,一脸肃色地说:“弟子的命是师父救的,这辈子就是师父的人,身子自然也是师父的。师父若是想要,弟子愿随时献身。”
这话题转的……怎么一言不合就献身?
妙心羞恼地抽回手,嗔斥道:“为师快被你气得心脏衰竭,你竟淫思不止,只想着那风月之事!”
阿泽低声辩解道:“弟子所指并非风月之事的献身,师父误解了。”
“......”妙心尴尬得想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