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参加比赛的同学还打趣他:“这么紧张是?给女朋友打电话吧?”
陆允当时?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可?是?看在大家的眼里却权当他是?默认了。
大家在北京呆了一天,各自准备启程各回各家。
何教授让陆允记住下周的国际学术会议和科技展,以及准备带他进实验室了。
让他回去跟家人说好?了就回,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先例,机不可?失,别误了时?间。
陆允应下以后,就准备回厘城的事宜。期间还是?跟单季秋打了电话,仍旧是?没人接。
不知为何,他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升腾起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心慌感。
在国外是?,回国后更加强烈。
陆允七月十?四号晚上八点落地厘城机场,回到家已经快接近十?点。
他行李都没放下直接到对?面拍门,可?惜无人应门。
陆允找到备用钥匙进门,屋里一片漆黑,阳台对?面的灯光踱了过来,打在地上,徒留一室寂静。
他摁亮客厅的开关,里里外外地寻找了一遍,哪里有沈素约和单季秋的影子。
他心下一慌,单手不由自主地拄着餐桌,桌面跟指腹之间隔着薄薄的一层。
他抬起手翻过来看着指腹,目光再凝聚在桌面上,那?里出现了浅浅的指印。
所以,这应该是?很久没打扫过家里了,才会出现的灰尘。
陆允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摸出手机,再给单季秋打电话,给沈素约打电话,一个无人接听,一个是?关机。
他又?给谭俊浩打电话,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说这段时?间没跟单季秋联系过,还反问他怎么回事,结果反被挂了电话。
这很不正常,哪怕她们去了哪儿,也应该能打得通电话,怎么还会平白无故没任何消息,就跟失踪了一样。
陆允打算先去问问邻居,如果邻居也不知道,那?他就只?能报警了。
一出门,刚巧撞上了楼上下来丢垃圾的邻居,陆允赶紧上前询问。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狂奔下楼,最终消失楼道拐角处,只?听见楼下铁门“砰”的一声重新被关上的声音。
坐在出租车里,车窗外的流萤灯火也不能柔和陆允面无表情的俊颜。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少年,唇线紧抿,神色透着难掩的严肃和紧张。
他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医院。
这个点,这个情况,估摸着断然?不是?什么好?事,便默默地加快了速度。
直到,手机铃声划破了车内的静谧。
陆允一看来电显示,明显吁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接通。
……
单季秋自从晕倒了以后,就开始反复发烧,要么就是?在病床上昏睡,要么就是?一醒了就不管不顾地往ICU跑。
直到得知沈素约的情况暂时?稳定?,才安心回到病房。
这会儿又?醒了,看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她才恍然?自己这是?又?睡了一天。
经过前几次的经验,这个点她是?进不去ICU探病的。
单季秋坐了起来,想给单易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毕竟最近一直都是?单易在帮忙跟医生沟通。
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掀亮屏幕,看到无数个未接来电的时?候,她的心像是?突然?被重锤敲打了一下。
紧跟着是?一股这么久以来从未有过的酸疼在整颗心脏里蔓延开来,心底那?根一直支撑她不能断的那?根弦也在这一刻轰然?断裂。
眼泪就这么毫无预示地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单季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忍住哭泣。待情绪稳定?了以后,她终是?将?电话拨了过去。
她瞒不了他,也不想瞒他。
她不能自私地将?他拉入这场不属于他的泥泞人生。
她只?想好?好?地跟他说一声再见,就好?。
挂了电话,单季秋忍痛扯掉手背上的针,起身去拿自己的衣服到卫生间去换上。
或许是?最后一面了,她至少希望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好?的。
而不是?病恹恹,狼狈不堪,叫人担心的单季秋。
……
陆允是?在ICU外面的大厅里见到单季秋的,小丫头独自一人坐在排椅上在打电话。
银白的光线渡在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可?言。
那?整个单薄的身躯让本是?纤瘦的少女变得更加消瘦,如果有一阵风,都能将?她刮走。
陆允就这么瞧着单季秋,心痛又?心疼。
这一刻,他看见了的一些画面,让他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
他看见十?七岁的少女这十?几个日日夜夜一个人绝望的煎熬。
他看见十?六岁的少女得知外婆生病的消息时?无奈的妥协。
他看见八岁的女孩儿因为心理疾病在他的生日祝福里痛苦的呕吐。
他看见七岁的小女孩伤痕累累的同时?失去了唯一的母亲。
他看见了六岁的一个小崽崽躲在无人的隐秘角落里难掩的瑟缩。
他甚至,还恍然?间看见了五岁在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上,那?个被抛弃的小丫头无助的害怕。
她已经很努力?的去跟黑暗对?抗,为什么黑暗还是?不肯放过她,要对?她这么残忍。
一想到这儿,陆允的心猛地被什么东西扯住,再慢慢地撕开,血肉模糊。
单季秋挂了电话一抬头,就直直在半空中撞上了陆允投过来的视线。
两两相望,他还是?那?么俊朗无俦,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
大厅里偶有人影走动,一窗之隔将?黑白分割成两番天地。
如梦似幻,却又?无比真实。
她站起身来,敛了敛眸,抬眼微微向上抿了抿嘴唇,朝着那?个同时?也向她走过来的少年不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