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陆驰江的笑容渐而转冷:“你最好再好好权衡一下,别把话说的太满,把事情做得太绝,对你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别以为你给那个老家伙养了几年小丫头,他就把你当自己人了,说来说去,你和我对于那对父子来说,都只不过是可以利用的狗而已。你说要是主人发现狗想要咬自己,会不会直接把狗给灭口了呢?”
“反正我是不会愿意傻傻做一条被别人牵着的畜生,至于你,不想做人我也没办法。”
陈墨紧紧抿着唇,牙关咬的死死的。如果有人站到他身旁,会发现他的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着。
可惜陆驰江早已退离到距离他五六米之外的地方,用一种看可怜虫看傻瓜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才恢复成一贯的笑容,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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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问过护士,直接进了ICU。仇离正背对着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听到关门声,头也没回,似乎猜到谁会来一样,只淡淡道:“你来了。”
“嗯。”
陈墨看着里头床上躺着的几乎瘦成一张薄纸片的老人,道:“陆总怎么样了?”
仇离道:“不知道,只能等,如果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坚持几天大概可以转危为安。”
陈墨问:“保持不了呢?”
“还能怎么样,人要死,钱再多也没什么用。”仇离边说着,边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说不出冷淡,但陈墨却在他身上看出了一股悲凉来,这让他的心刺痛了一下。
公司里大家都说,仇离至今不肯改姓,是因为一直没有原谅这个曾经抛弃他们母子的“父亲”。陈墨回来后,虽从不与人八卦,但高层大老板的私房事向来是员工们茶余饭后谈论的主题,陈墨不可避免地听说了一些。
仇离回归陆家这么多年,其实从未和陆平江同时公开出现过,陆平江身体还好的时候,都是他一个人主事。后来身体不行了,仇离就直接接了班,中间也没什么父子共事的缓冲阶段。
这样的现实,着实不难让人猜测这对父子之间,感情到底是多么的淡薄。
仇离突然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儿子做的很不称职?”
陈墨一愣,完全没料到仇离会突然说这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仇离没等他,自顾自继续说着:“确实,不管他这个父亲做的如何,我这个儿子确实不怎么样。不管如何,他还是认了我,给了我这个世界大多数人无法拥有的生活,我应该感激他才对,而不是这样冷着他。你说他要是不醒过来,就这么去了,他会不会后悔认了我这么一个儿子?”
他的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仿佛在说着一件工作上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但陈墨却从他的话里听到了一些他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他的寂寞,他的无助。
在原来的世界里,陈墨其实也是个孤儿,所以分外能体会这种失去至亲的孤独感觉。
母亲没有了,好不容易来了个父亲,结果,父亲也要离开了。世界这么大,却谁也没有为他停留。外表再强硬,表现再冷漠,都改变不了仇离其实是个不过25岁的年轻人。
他还那么年轻,那么需要被照顾,他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陈墨不知不觉放柔了声音:“不会的,我感觉的出来,您父亲一定会渡过这次危机,转危为安的。”
“感觉?”
“感觉”这两个字从仇离嘴巴里吐出来,莫名让陈墨脸颊发烫,他赶紧低下头去,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异样,低声道:“老陆总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高等私立医院的ICU区异常安静,除了心率监控器的提示音外,甚至连一丝一毫其余的声音也没有。
仇离沉默了许久,久到陈墨觉得他应该离开的时候,仇离突然道:“你这么一下班就赶过来,单纯只是为了来看一眼老头子?”
陈墨本来想说是的,后来又反应过来仇离问这个,也许就是想要换个话题。
“其实我是去找您汇报一下工作的进展,小徐告诉我您在这边,我就直接过来了。”
“进展?”
陈墨感激道:“谢谢您让许一诺回心转意。”
“以后这种小事,不用和我多说。”仇离的眉头拧了一下,有些不耐烦道,“要不是你那么在意,我根本不想理那种没担当的小子。”
又是一片安静。
心率监控器的滴滴音之外,陈墨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他自己的心跳声。
仇离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床上的人。他个子很高,差不多有一米九的样子,平日里站在一旁,陈墨总觉得有压迫感,但此时此刻,他却恨不得与仇离更近一些。
近到,能一同承担住他所有的负面情绪。
陈墨侧目看了眼男人刚毅的侧脸,心头泛酸,想说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如果您觉得累,需要靠一靠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
下一秒,几乎是话音刚落的那个瞬间,他就被人直接抱住了,肩膀被沉甸甸地压着,一股温热的气息就这么倾吐的耳畔。
扣在他背上的手收的越来越紧,用力到似乎要将他嵌入骨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