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清亮的声音,是南宁的,他问:“程悦,你还?带着别的女人给你生的儿子,她能不在乎吗?她能对你们父子都好吗?”
平和淡定的声音,自然是程悦的:“能的。你看这屋里的摆设布置,都是她让管家安置的,笔墨纸砚,都是她去挑来给阿连学字用的……就是身上的衣物,她也特意派了人来量了尺寸,时时更换着,从不用我开口去求什么的。”
南宁在屋子里打着转儿,脚步声烦躁凌乱,许久忽然又开口:“好吧,我承认,她对你是真的很好,连带着对孩子都好。你看,吃的用的,比她自己的只好不?差,可你难道都不为她也?想一想的么?你觉得自己配得上她么?”
程悦沉默了一下,回答说:“想过,就是想过,才没办法答应你。不?管是否配得上,她现在还要我,我就不能离开。”
南宁又说:“我不?明白,我上次和你说的一万两白银,不?是在哄你,我拿的出来,而且绝对不会对你吝啬……可顾雁呢?她对你再好,答应你的十倍银子,如今可有给你半两?你真的觉得她能一辈子只有你一个?是,她现在也许是只喜欢你一个,可是以后等不?喜欢你了就不会怪你么?现在你离开,带着银子走,不?是对你对程连都好么?”
“也?许。“程悦答。
“好吧,就算是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可我不?信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用银子买不到的。一万两白银已经不少?,我敢保证,再没有人愿意出比我更高的价钱,而且我不?要别的,只是要你带着孩子另外去住,离她远点儿而已。可是,我是个实在人,也?是真心想同你谈事情,如果你觉得不?够,那么我也?可以出十倍,十万两,够不?够?如果还?不?够,你开口说个价。”
程悦的声音比往常要低沉一些,却依旧平静:“十两银子。如果只是我和程连,十两银子就够了。二两银子,足够我们父子过上半年,余下八两,也?足够做个不惹是非的小生意。上万两银子?呵,我是不敢开口要的,也?是要不?起,守不?住的。其实,我没觉得她喜欢我,倚仗的也?不?是这个。她若要娶你,若要为了娶你而逐我,我反倒……求之?不?得。”
有一瞬间,所有声音凝滞。
程悦加重了一点声音,再次强调:“真的,求之?不?得。”
有一个杯子被摔破了。
南宁几乎被气得发抖——声音都抖了起来:“你!你简直是能把人噎死!你记住你今天说的,你别后悔……我都替她委屈!十、十两银子,她……她要是知道,都得被你气死!”
……
南宁和程悦在屋内说话,声音不小,一直传到屋外。
井越抱着程连在屋外一声也不?敢出,只呆呆地看着我。
是了,我的确说过,我晚上才会回来。
可事实上,说的和做的不?一定一样。与赌馆荷官商量了些事情,去了趟银铺,又在外面吃过午饭,我就从后门悄悄溜了回来。然后,一如既往地想来听听墙角静静心。
可没想到,竟撞到井越和程连守在外面——幸好这两人胆子都小,倒让我听了这样一出好戏?
气死总是不至于的,不?过是……
唉,程连你这样睁着一双大眼看着我,两行眼泪大颗大颗无声地从眼睛里往外涌,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嘛……
我闭闭眼,抑制了自己抱住程连和他一样大哭一场的欲望,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