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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单方面和他发生了爱情(2 / 2)


我解开锦囊,将他的裤腰带拿出来,虔诚地放在他的手心里。他微蹙起眉,稍虚起眸子不想看我。

其实我刚才根本就没听出来他哪个音弹错了,但我还是轻声细语地安慰他说,“那个音错得刚刚好,错了那个音之后,曲子的格调都上去不少。”

苍天,我竟连“格调”这么难的词语都会用,我露出为自己感到欣慰的笑容,在他身旁挺直了腰板。

他的眉皱得更紧些,好在终于愿意转过头看向我。

“对不起,裤腰带我帮你洗干净了,专门给你送过来。”我认真地对他说,“虽然你刚才弹错了一个音,但是这个音弹成这样的话,的确别有一番风味。”我试着用专业的语言和他探讨。

在他炯炯的目光下,我险些就快要编不下去,只好硬着头皮总结道,“就……错得很好听,比正确的更好听。”虽然我压根儿没听过正确的《离亭宴》是怎么弹的。

他看我的眼神微微讶异,眸光清亮。

我估摸着他会因为我过于真诚的态度以及独特的眼光将我引为知己,私心里还为此沾沾自喜。

显然,我估摸出来的事情都不大可靠,至少他下一刻就向我证明了前面的沾沾自喜纯粹是一种自我膨胀。

他漠然地收回视线,起身去将他遗落在走廊上的古琴抱了回来,置在矮桌上,拿帕子轻轻擦拭。

就在我以为他完全不想理会我并希望我赶快离开的时候,他开口验证了我的想法,“你可以走了。”

我却还想留下来为他做点什么,比如跟他说说话,为他排解一下刚被打之后心里的郁结与忧愁。因为我每次被人揍,都会想要拉着小春燕说说话的。

“我可以留下来吗?”我凑过去,他却好像被猝不及防吓到了似的退了一步,表情有些难看。

他刚被凶悍的大人打骂完,心情本就不好,被我一吓,心里起了些火,“不可以。你在这里,会弄脏我的房间。”

他竟说得如此直白,丝毫不给我这个才十岁点儿大的小甜心留个面子,我被他一说,顿时嗫嚅着红了脸。

“我、我洗过澡的……我常常会去敏敏姐姐家里洗澡,五天就会洗一次,啊不,四天…或者三、三天……春风阁后面的湖水也可以洗澡,只是没有干净衣服换……”

看来他对我们乞丐这一行的误会有点深,我撸起袖子极力证明给他看,一本正经地跟他说,“他们也管我这个叫细皮嫩肉,也有过那么一两个人说我长得还可以,以后能来解语楼做营生。”

那时候的我还很天真地以为解语楼的营生就是长得好看的女子给有钱的嫖|客弹琴跳舞,兴浓时就去房间深入探讨一下精髓。

为了求得他的共识,我睁大眼睛问他,“你觉得呢?”

他似乎怔愣了下,皱紧眉,而后露出生怕我看不明白的嫌恶眼神,盯着我黑黢黢且有无数破洞的衣物,逐字逐句地对我说,“解语楼不会要你这样肮脏丑陋的乞丐帮他们做营生,不要再来解语楼,也不要靠近我。”

他说的话过于直白真实,引起了我的强烈不适,为了找回场子我险些要和他打一架,一想到他才刚被打骂过,我这样和他打一定胜之不武这才作罢。

但我还是想为自己的面子辩解一下,“……我现在还没有长开,以后应该会好看些的。”

“和我没有关系。”十三岁的他紧皱着眉,看也不看我一眼,低头仔细地擦拭他的琴。

好罢,他冷漠的态度和出挑的长相正式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天是四月初七,十岁的我单方面和他发生了爱情。

就在回去的路上我还惦记着他手心的伤,特意把我过去三天要饭得到的银钱给了药铺的老板,从他那里换了一小包消肿的伤药。

今日再去解语楼必然会惹他不快,我缓了一天,于次日傍晚眼巴巴地把伤药给他送过去。

他坐在鼓台侧边的珠帘后面,无声抚琴。

当他弹到某个音时,花魁滞了一下,很快又随律而动。我料他又弹错了那个音,但花魁已会变通,早有防备。

花魁一边扭动她曼妙的身姿,挥舞长长的水袖,一边用温柔婉转的嗓音轻唱着缠绵的曲:

“长河夕山偎霞。黄昏柳岸渡鸦。朝风夜雨何时断,琴音箫声相伴。冷窗凄雪飞,墙角绿蜡红梅。云外青鸟未达,经年离燕还家。多少浩渺相思事,尽入书中闲话。喝声木惊堂,折扇轻合泪下。”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首词是他亲手写的,只觉得好听,便记下了,且这一记,就记到了十三年后的现在,在他的房间隔壁轻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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