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要被合资了,周一上班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对门卫老大爷说的小黄的男朋友是哪里人一点都不关心,让大爷有些失落,转头大爷也积极参与马上要合资这件事的讨论中。
好似只要一合资,立马自己工资翻几倍。这倒也是,隔壁普通工人一千四五,这里一个月三四百。让大家都充满了期待。
手里的活儿都不想干了,到处在聊这件事,估计事情不落定是不会做事了。包括工程部也人心浮动,讨论来讨论去就那么几句话。
实在是老张有任务在身,不得不逼着他们快点干活,否则技术科也都停摆了。实在没办法,杨总召集全体人员在食堂开了个大会,讲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基本上也没什么新的消息,还不如小道消息来得多。
黄聆要感谢这个消息,现在压根没人来关心她男朋友的事情,也省得她一番口舌。偶尔聂修谨来找她,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合资毕竟是大事,老赵的调令却下来了,调他去联营工厂技术指导半年,听起来是流放,不过花大姐知道的多,按照她的意思老赵上头还是有人喜欢他的,所以只是过渡半年,半年以后集团下属的一家工厂技术科科长要退下来了,刚好他去接替。
在黄聆看来,这是塞翁失马。毕竟老赵这个脾气在外企恐怕生存不了多久。显然赵主任不这么想,下属另外一个厂,比他们这个厂更加偏远不说。这里好不容易马上要合资了,却要让他走,他走得心不甘情不愿。
中间黄聆看见集团领导带着几波人过来看。这个事情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是进可攻,退可守的。
博达审核的前一天,聂修谨傍晚过来接了黄聆过去,他们晚上还在那里做最后的准备。在黄聆看来,准备得已经够细了,她对他们有信心。
临走前,聂修谨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黄聆,黄聆抽出来一看,给了两千块,她拿了五百,剩下的塞进信封里,还给他:“给多了!”
“不多,你知道应擎开价多少吗?辅导五千,你那个方案加上实施还要五千,总共一万。来了两天,我给了两千过去。我等于一共花了四千把这事情给办了。”
黄聆这下算是明白了,开始脑补,应擎恨她不仅仅是分手,还有说不出口的实际利益的损失。当时他提出什么让她做助手,无非是自己不想成天过来,让她到时候这边多看顾,最后钱他拿了,给她买个礼物,以他的习惯,不会超过一百,那叫一举两得,她要是不高兴,人家扔一句:“你太物质!”
一万块?这个年代,普通人两三年的收入,这个时代大学老师的工资一个月有六七百也就差不多了,她断了他的财路。
按照他之前来指导,来来回回不会超过十天,而且很多指导也是尝试性的,知识固然是财富,固然他和聂修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他想拿她的方案狮子大开口,真的是一言难尽了。
黄聆摇了摇头,一分为二:“我才来了几天,拿一千已经是我两个月的工资了。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这么多已经不少了,不能跟应博士比的,毕竟人家是博士。”她把剩下的一千块钱还给了他:“攒起来,为你买个窝,添块砖。”
“那好,我只能谢谢了!”
七月底,原本积压的图纸基本上已经画完,还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技术科自己也能解决,因为技术科图纸和文件全部下发,供应科忙了起来,把对应的零件挑出来,分配给相关人员进行分别采购。
黄聆好不容易把订单都发了出去,她这才能松了一口气。技术科出发去庐山疗养,黄聆不想去,她得回家一趟,两个月不回家,特别想爸妈,还有黄鸣过了暑假就要高三了。领导们大笔一挥给了她两天的假期,加上双休,她有四天休息,打算最后一天去一趟聂修谨那里。
一大早上赶到码头,到了岛上,回到家也已经十点半了,家里她妈正在做午饭:“妈,小鸣还没起来啊?”
“跟你爸去捞河虾去了。你再不回来,就吃不上了。”这个时节河虾带籽,特别好吃。
刚刚说话中黄聆看见黄鸣拎着一个塑料桶进来,一张脸笑得灿烂,身上都是泥浆:“姐,我捉了好多螃蛴。”
“小鬼头,看看弄成什么样了?还不快去洗洗!”朱红英骂了起来。
黄鸣做了个鬼脸,冲到河边,一屁股坐在水埠头的石板上双腿挂在河里,洗脚,一边把上衣给脱了下来,往她这里扔,黄聆接过他的上衣,进去拿了盆子和肥皂,给他把上衣给搓了。
她爸妈长得好,姐弟俩都是容貌出众的那种。只是现在的黄鸣还是个青涩的少年,身材修长,略显干瘦:“你快上去,把裤子也换了,脏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黄鸣从水埠头上爬起来,进去换了衣裤,把裤子拿了出来,黄聆接过。他把螃蛴拿了过来,拿了个大碗,把螃蛴的一对大螯给拧下来。夏天的螃蛴身体带着股草腥味儿,两个大螯里面倒是有肉。
“不是说去捞河虾吗?”
“爸爸还在捞,我先回来了。”
“这次期末考试考得很不错啊?”
“年级第三,还是不如你啊!年年第一。”
黄聆带着肥皂泡的手指戳着他的脑袋:“说什么呢?第三已经很厉害了!”
黄聆去漂洗衣服,黄鸣把去了大螯的螃蛴剁碎了喂鸭,吃这些活食的鸭子下的蛋,蛋黄红澄澄的,特别香。
黄聆在院子里晾衣服,院子里搭着葡萄架子,一串串深紫色的葡萄,挂在那里。黄鸣拿了剪子过来剪了两串:“姐,我去洗葡萄。”
“好!”黄聆进去帮她妈做饭,隔壁邻居家门也开着,此刻大家都在做饭。
“聆聆回来了啊!哦呦,怎么瘦了一大圈,不过更好看了呢!”隔壁阿婆过来。
“刚刚参加工作,懂得不多,忙了点。”黄聆回隔壁阿婆。
黄鸣洗好了葡萄,过来塞了一颗进黄聆的嘴巴,酸甜酸甜的,真是好吃。又去给朱红英吃葡萄,这才转过去问阿婆:“阿婆,葡萄吃吗?”
阿婆吃着葡萄对着朱红英说:“你说你怎么这么会养的啦!两个孩子都好看成这样,还读书好。”
黄聆嘴巴里吃着葡萄,戴上围裙开始和她妈一起做饭,边上阿婆坐在方凳上,跟她妈聊天:“云娣前几天说,之前你们聆聆看过的那个小伙子,已经对象找好了!”
“是吧?那就好!小伙子家里条件太好,我们配不上。”
“是我们聆聆看不上吧?被我说了她一通,不过云娣说聆聆单位在小伙子单位边上,小伙子看见过你,说你也找好对象了?江城市区的?”
单位里被八卦,家里还被八卦,黄聆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朱红英侧过头看着她,那个阿婆在那里还说:“这么多日子不回来,是跟男朋友约会吧?”
“没有,确实是忙!”黄灵光矢口否认,没想到上次过来相亲相出这么多的麻烦。
朱红英转头问阿婆:“谁跟你说的,怎么会说这些?
“云娣啊!她昨天过来跟我说,那家人家虽然两个人是自由恋爱,但是我们乡下规矩,媒人不能少。所以让她当媒人。说是那小伙子已经定了国庆节结婚。”
朱红英问那个阿婆:“怎么就说我们家聆聆找好对象了呢?”
“他们家新媳妇儿不是你们聆聆的同学吗?他们看见的啊!”
朱红英问黄聆:“你打电话怎么都没说?”
“我自己都不知道已经谈了恋爱,他们怎么都知道了?”黄聆把螃蛴螯倒入锅里翻炒。
“那应该是搞错了!”这句之后,阿婆又聊了几句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
这么远,他们都能把谣言传过来?黄聆简直无语,螃蛴螯烧好,再烧了两个菜,一个汤,放到桌上。黄聆的爸进门来,他放下手里的篓子,黄聆要去倒出来,被他说:“当心点,我抓了十来个六月黄。”
“嗯,晚上烧毛豆!”黄聆把篓子里的货倒出来,先把螃蟹给挑了出来,养在水桶里。剩下的河虾容易死,要立马拿进去烧:“妈,摘一条老黄瓜进来,虾汁水里烧黄瓜。”
“我马上去!”朱红英出去摘了黄瓜,去籽去皮,切了滚刀块给黄聆备着,黄聆把红烧河虾给盛了起来,汁水留在锅里,倒入老黄瓜。这么一来又多了两个菜。
一家子坐在一起吃中饭,听了朱红英的说法,黄根兴喝着汤说:“这个云娣嘴巴张开就说,下次再来给聆聆做介绍,别睬她就行!”
“前几天遇见我,还跟我说要继续给聆聆做介绍呢!”
“不要理她,十三点兮兮的,人家一般相看不上,说一声缘分没到,她到处去说。以后看几个对象被她说几个,不是被她名声都说坏了?”黄根兴很不高兴。
才刚刚说这话,那个胖胖的云娣又出现在他们家门口:“怎么这么巧的啦,小姑娘回来了啊?”
朱红英对她点了点头,云娣走进来:“哎呦,小菜这么好啊!小姑娘,要两个多月没回来了吧?忙着谈朋友啊?跟爸爸妈妈说过,你现在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吗?”
“什么男朋友?”黄聆看着她。
“哎呀!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呀!你男朋友就算是个中专生,你爸妈也该知道的呀!”
这下她爸妈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她身上了,黄聆拿着螃蛴螯在那里吃,淡定得很:“我没听说过这个事情。”
“没有这个事情?那说你们俩关系很好了?”
黄聆看向云娣:“这才两个月,就算找男女朋友,关系能好到什么地步?到结婚的地步?”
“缘分到了,立马就在一起了。就像你之前看的那个小浦,很快就在一起了,对吧?”云娣婶子对着黄聆说,“小姑娘啊!我手头还有个大学生,没有上次的小浦好,不过也不错的,江城大学外贸的……”
黄根兴抬头:“云娣啊!先歇歇,我们家聆聆岁数不大,上次去看了一回,就闹出那么多事情来,还是不要去看了。我们怕了,看不上,回绝之后,会有那么多问题我们也是想不到的。暂时就不看了,她现在工作也忙,等她工作稳定点,再看,好不好?”
“小姑娘毕业了,就该找对象了。如果你找好了么,我就不过来问了呀!”云娣还在那里说。
“先让她工作两年再说吧!”
“不是这样讲的,超过二十五岁,我们乡下小姑娘没结婚的,以后就难嫁了。尤其是你们家聆聆,学历太高了,比她好的小伙子很少的。”
“那是您这里比较少,江城还是有很多的。”黄聆说了,“您这里配来配去不好配,不如就放弃了?等我自己慢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