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眼睛就被一只大手遮着。
郁容黑线,压着嗓音:“兄长,在?外注意点儿形象。”
这边话语未落,那头就听一声口哨在?不远响起,明显带着调侃。
拿下了聂昕之的手,顺着哨声看去,一黑皮肤的小子对他龇牙笑了,眼睛眨了眨,暧昧带着丝丝调皮。
郁容莫名?有?些囧。
感觉……
这西琴人的彪悍尚没看出来?,民风开放倒是一眼可见。
不说别的,就那露脐装,看得远离现代社会有?些久了的郁容,一时之间颇是不习惯。
暗暗摇头,郁容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赶紧追上周昉祯。
没看寨子里的居民,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看热闹吗?!
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不是秋收之际麽,真不知这些人咋地这么闲,许是真的鲜少有?陌生?人来?这儿?
不多久。
一行人,在?周昉祯的引领下,来?到了山寨里,占地最大的一片相?连的木石屋子。
正是“山大王”的住所。
阿难的说法没夸张,这一带的寨子领导者不叫寨主,听起来?就像旻朝官话的“大王”。
“这是乌云。”周昉祯给朋友介绍着“山大王”,表情看着有?些僵木,“我的未婚妻。”
郁容无意识地瞪大眼,有?些小惊悚:以他对周兄的了解,这家伙这般极其不自?然的表现,说明其在?……
害羞吧。
目光飘过?“山大王”,思及男女有?别,不好与之正视。
然而?……
身?高虽不足七尺,但莫名?给人一种高大的错觉的……俊秀书生?,洒然作了个礼:“在?下乌从雨,久闻小郁大夫大名?,今日得见,幸甚至哉!”
郁容下意识地挂起微笑脸,赶紧回?了礼,是一套一套的客气话。
心情微妙至极。
话说,周兄真的没被人给哄了吗?
这位乌云大王,怎么看,从外形到气质,言行、姿态,都?像是男的,看着是个书生?,自?有?一股俊侠荡然的气概。
可惜郁容对辨认女扮男装没甚么经验,且对方?是女性、更是朋友之妻,他总不好紧盯着打?量,唯有?将疑虑按捺下。
心里嘀咕着,郁容面上与周昉祯对话自?如。
至于其他人……
随扈全部等?在?屋外,小厮阿难回?到其主子身?侧;
聂昕之跟着某大夫其后,是一贯的寡言少语,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家容儿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目光舍不得分一丝给旁人。
郁容慢慢与周昉祯交流着近况,余光瞄到同样不怎么做声,安静听他俩说话的乌云。
这位山大王的作风,跟寨子里的居民十分不一样,颇有?些君子如风的意味。
她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周昉祯的身?上,眼神专注,有?一种特别……宠溺的感觉。
郁容当即被雷得不敢胡思乱想了囧。
周昉祯这时说:“时辰不早,我让乌云给你们安排住所。”
郁容自?然不可能推辞,老实?说走了一整天的山道?,之前还接连不停地赶了近十天的路,大家需得好好休整个几日。
周昉祯又道?:“后日便是……”话语含糊,大概又是“害羞”了,话锋一转,“往西的龙岩山,有?很多名?贵的药材,小郁大夫你不如在?寨子上多住几日。”
郁容笑着应声,他确实?有?心想在?白泥山多耗上一些时日,至于在?不在?这乌云寨借宿,一时不能确定,不过?朋友的好意先心领了。
不再废话。
“山大王”倒是心细,待客十分周到,没探究一行人的真正身?份,许是觉察出什么,将人安顿在?距离寨子有?小半里远的几间空屋子,附近没本地居民,通行却是方?便,不远有?山泉作水源。
正合了郁容,准确地说是聂昕之及其属下的心意。
这里清幽,树木遮挡了寨子那边探望的视线,确是能让生?性警惕的众人,安心住下的好住所。
送走了周昉祯与其未婚妻,郁容转身?没走出一步,看到道?旁偌大的大石块,难得童心发作,踩踏上去,目光投远,能将附近三面的大部分景致收入视野。
“危险。”聂昕之不赞同的声音在?底下响起。
郁容扬起笑,转头正要跟男人说什么,视线一不小心扫到了某处——
没走多远的周兄,忽就被“斯文书生?”的山大王,给推倒在?路边横倒的老树上。
便是极度不和谐的画面。
郁容一个猝不及防,被自?个儿的口水给呛着了,咳得惊天动地,脚下紧接着一滑。
猛地是天旋地转。
吓得心脏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郁容死死地巴在?及时抱着了自?己的兄长身?上。
“可受惊了?”
聂昕之问?着,低头在?双目紧闭的年轻大夫额头亲吻着。
郁容慢慢放松下了紧绷的神经,暗道?可不受惊吗,真没想到周兄竟是那般的……一言难尽。
明明长着一张邪魅酷拽的反派脸,怎会如此的……身?娇体软易推倒?
“容儿?”
郁容敛起乱七八糟的脑补,仰脸冲男儿笑了笑,语气心虚略带讨好:“多亏了兄长眼明手快,否则容肯定要吃一遭苦头了。”
聂昕之默默不语。
郁容心知自?己太不小心了,让这男人着实?担了心,姿态不由放得更软了:“自?今往后,我必将兄长的话语奉为圭臬。”
聂昕之淡淡出声:“无须如此,容儿只当保护好自?己即可。”
郁容连“嗯”了好几声,跟小鸡啄米般点头点头。
聂昕之没追究,在?其后背上轻拍了拍,道?:“回?屋歇憩。”
郁容继续应着声,特别乖顺地跟着男人进了木屋。
柴禾烧着烈火,吊罐里热汤呼噜噜地响着。
歇憩歇得一不小心睡着了的郁容,醒来?就闻到一阵奇特的食物香气,光着脚踩在?石板面的地上,好奇凑近正在?烧火的男人。
“这在?烧什么?”
“硬饭地藕山鸡汤。”聂昕之答。
郁容喃喃道?:“地藕……啊,不会是牛大力吧?”
聂昕之诚实?道?:“不知,行军缺粮时尝以之代食。”
郁容闻言有?些汗:兄长当年在?军中,有?吃过?几回?饱饭吗?
转而?拿着汤勺,解开吊罐的盖子,在?汤里搅了搅,捞出里头切成片状的根茎物。
“果?然是牛大力,”郁容语气微喜,“在?哪弄的?这玩意儿润肺止咳,补虚活络,可以拿回?给官家调理身?子用。”
再看“硬饭”,居然是土茯苓?脑子一转,遂也?不觉惊奇了,在?现代时,土茯苓与牛大力本就常用在?一起炖补汤的。
聂昕之回?答着他的问?题:“硬饭与地藕是乌云寨送的,山鸡为我所捕获。”
郁容重新合上吊罐盖,靠着男人坐下:“明儿问?问?乌云寨的人,看他们愿不愿说这些东西从哪挖的,我们弄上一些带回?去。”
没办法,牛大力与土茯苓都?是药局没得卖的药材,便是有?人发觉其能食用,目前看来?,皆没用在?治病方?面。
偏偏这些植物,在?旻国内陆、沿海是找不到踪迹的。
聂昕之只说:“尽皆遂容儿之愿。”
郁容笑道?:“反正咱们这趟人手多嘛,伪装的又是商人,不多带些好用的药材回?去可不白来?这一遭麽!”
聂昕之微颔首。
“还有?三七,药局里的品相?参差不齐……”郁容继续叨叨着,“要是能找到天麻就好了,”忽地轻声“啊”了下,“忘了兄长这趟有?任务,会不会耽误正事?”
聂昕之摇头:“无妨。”
郁容闻言,不由得狐疑地打?量着这男人,所谓密令真不是借口吗?
聂昕之没再给他质疑的空隙,盛起了一份热汤:“尝尝。”
正感到饿了的某人,瞬时忘了怀疑,捻着汤匙,挑起一口汤,小心地喝了一口。
少刻,郁容夸赞:“非常棒,兄长你的厨艺进步了许多。”
聂昕之静默了一小会儿,忽道?:“几分?”
郁容喝起了第二口汤,含糊问?:“什么几分?”
“容儿白日里说给我加一分。”
差点被汤给呛到了。
郁容……不知该说什么,目光惊奇地打?量某个男人,半晌失笑,一本正经道?:“嗯,再加两分。”
聂昕之不作声了。
郁容扬扬眉,忍俊不禁,问?:“兄长好像挺在?意这个分数,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他就是嘴上跑马,随口一说,这男人咋的还计较了起来??
聂昕之回?:“尝闻容儿说,满分一百。”
郁容“扑哧”笑了,歪着头想,想不出自?己在?什么情况下说这些……反正满嘴跑火车,又不犯交通法。
便是眼珠一转,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兄长何必计较一两分得失,本来?就是满分加一分两分有?啥区别。”
聂昕之复又沉默了。
不过?,对这男人使了“他心通”的郁容心知,这家伙现在?很高兴。
不由得摇摇头,偶尔有?些搞不懂兄长的脑回?路。
不想了。
喝汤、吃晚饭!
遂是数日的休整,便到了周昉祯的婚礼。
乌云寨的婚俗,在?郁容看来?,大概挺有?少数民族的感觉……虽然不懂像哪个民族。
反正就是好一通热闹,平坦的空地上燃着巨大的篝火。
群魔乱舞……说错了,是一群人跳啊唱的。
郁容虽然不会唱跳,但是坐在?一旁围观,也?情不自?禁地被这气氛感染了,嘴角笑意始终不消。
就是……
他目光投向今日的新人,好像真的是男嫁女娶……尽管明面上没说明。
看到周兄僵硬至极,但其实?不过?是“娇羞”的样子,心情顿时一言难尽。
短短数个月,周兄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如今这般。
郁容倒没偏见,觉得有?什么不好,反倒是挺佩服周兄的不羁,但……就是克制不住觉得囧。
“容儿。”
郁容回?过?神,笑意盈盈地应着:“怎么了?”
“有?急事,”聂昕之道?,“我须得立刻离开。”
郁容愣了愣,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不由得担心:“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聂昕之默了默。
就在?郁容以为他为难,想开口让其别告诉自?己了,对方?倏而?又开口——
“誉王殿下失踪。”
郁容瞪大眼:“誉……小叔?!”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散步的蜗牛望穿秋水洛落黑暗大气233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