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西?琴,与资源丰富的旻国,交流往来主要依赖的就是?药材买卖。
当然了,名贵药材之所以珍贵,便在于其稀罕了。
只?能说这一趟运气极佳,正好又赶上了秋末接近冬初,是?大?多数药材的采收季。
尽管最想要的天麻没找到,龙脑香与黄精可?谓是?意外之喜。
除此,郁容没放过相对普通的药材,比如旻朝没药用记载的牛大?力等。
诸多西?南地以外也易寻到的药材,如连翘,正是?黄翘采收的时候,郁容没少采摘其果?实?。
包括山药啊,黄苓及党参等等,是?为常用药。
作为倒卖药材的“行脚商”,大?老远的跑一趟西?南,当然要尽可?能“收”更多的“货”,再多药材也不嫌多。
伪装伪到底。既然说西?琴出了乱子,他们这一行人数较多,多少有些打眼。
因着满屋子药材,而不由欢喜的年轻大?夫,一时忘了此先的烦闷焦躁,拿起一枚“生姜”——正是?难得之极的黄精——细细翻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唰啦啦的雨声让陶醉在药材堆里的郁容回了神。
下?雨了?
用干沙掩好黄精,郁容端起油灯,走至门口,打开了木门。
劲吹的急风打灭了灯火。
郁容没在意,随手寻了个地搁下?了油灯,赶紧出门关好木门,以防止风将雨水吹到了药材上。
木屋是?有檐廊的,只?是?风急雨猛的,人在檐廊下?站了没一小?会儿?,身上的衣服便被渐湿了。
浑身湿哒哒的郁容不想转身回小?屋里,也免得弄污了药材。
眼看着雨势愈来愈大?,瓢泼似的,怕一时三刻止不住,轻咬了咬下?唇,心下?一横,任由雨水淋头?,手扶着木栏杆,脚下?小?心,踩着木搭子一步一步下?去。
刚一触到山石地面,便拔腿快跑,往他睡觉的屋子跑去。
一不留神,脚底打了个滑,便是?一个趔趄,得亏郁容没将系统教与的、基本上没派上过用场的身法给忘记,在这时紧急用上了。
好歹没摔个前滚趴。
丢脸什么的无心考虑,关键是?这山路上大?小?碎石子到处散落,人要是?重重地摔个一跤,身体上怕是?吃上一些苦头?了。
遂是?一步一滑,幸而两栋木屋相隔没几步,好容易郁容赶回了房间。
全身被雨水浇了个通透。
好在屋里有水缸、柴禾以及吊罐,洗漱用的大?小?木盆,不想自个儿?生病耽搁了明?日的行程,某位大?夫赶紧换去湿透的衣服,果?断弄了碗姜水喝了。
又是?添柴,又是?烧水。
等擦洗完了,瞎忙活了一整晚的郁容累得够呛,总算没闲心想这个、想那个,倒在床上没过几个呼吸,便陷入酣睡。
咚咚咚,急促地打门声,震散了梦境。
郁容瞬时便惊醒了,心脏随着鼓敲的打门声一下?一下?地悸动,连鞋也顾不上穿了,匆忙跑去开门。
天光未明?。
一个错眼差点没发?现黑小?子的存在。
马牙风磕巴地讲起旻国官话:“病、病了。”
郁容心里一紧:“谁病了?”
马牙风闻声,松开抱在胸口的双臂,高举起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是?昨天在山上逮着的土拨鼠?
郁容默然。
这小?鬼!搞得这般紧张,害他还以为……
转而想到马牙风对小?动物的喜爱,某位“非专业兽医”端正起心态,打量了一下?小?小?的土拨鼠幼崽,根本不需检查,便摇了摇头?:“它已经死了。”
“病。”
“马牙风,”郁容唤着,直言没有委婉,“这野生动物有可?能不干不净的,还是?少以肢体接触,万一不小?心沾了病菌或者虫子,到时候生病的就是?你?了。”顿了顿,放软了语调,“既然它死了,马牙风何不葬了,也好让它入土为安。”
长长的一通话,不知马牙风听没听懂。
不再强求郁容给治小?动物,便是?蔫耷耷地抱着小?土拨鼠转身跑了。
看得郁容有些小?小?愧疚,只?觉自己干甚么一口就拒绝了,装模作样给土拨鼠治一治也好。
只?是?……
“公?子。”
贺校尉的声音忽地响起,打断了郁容一闪而过的念头?。
也没多加在意,他循声回过头?。
贺校尉恭谨出言:“雨天行路恐有危险,不知今日是?否启程?”
郁容没立马给予回话,望着尚黑蒙蒙的天色。
雨势比之半夜时小?了很多,但淅淅沥沥的,一看就知,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停的。
沉吟了少刻,他说:“天大?明?前走山道不安全,等一等看吧。”想了想,补充,“乌寨主既是?让我们尽早走,滞留在此地怕是?不妥。若是?到了白日,雨势不见有增大?的趋势,我们还是?出山,循着来时的路,小?心些应无大?碍。”
贺校尉自无异议,沉声应诺。
郁容倏地想起了一屋子的药材,不由得皱了皱眉,下?雨天在外赶路,再怎么防护,药材不可?避免会沾到雨水吧?
转而又想,顺利的话,天明?出发?,天黑说不准就到了仙门镇,到时候找个大?屋子,赶紧对药材进行初加工,想也不会损害多少药性?的。
经由一通盘算,稍稍安定了心。
抬目看到珠帘垂落般的雨水,郁容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声。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好罢,这比喻好像夸张了,不够妥帖,但……确实?真得太不赶巧。
不想更不赶巧的事,在一众人收拾完毕,发?生了。
乌云突然拜访。
正检查着药材有没有安置妥当的郁容,见到这位大?王便是?微笑着相迎:“乌寨主,不知……”
话没说完,就看到紧随出现在乌云身后的两人。
不,准确地说是?三人。
和聂昕之赶往西?琴腹地的两名郎卫,以及……
郁容愣愣地将目光投放在被一郎卫“公?主抱”的青年。
惨白惨白的脸,是?他相当熟悉的面孔。
誉王殿下?,小?叔聂旦。
便是?张了张嘴:“他——”
两名校尉“扑通”一声跪地。
一人因为抱着护着聂旦,动作不够利索。
另一郎卫,许是?淋雨的缘故,全身滴着水,皮弁服竟是?划破了道道裂口,狼狈之极。他对着郁容猛是?一个磕头?。
惊得年轻大?夫措手不及。
“两位力士这是?作甚?”郁容急道,“快快请起。”
俯首贴着地面,不肯起身的郎卫,痛声请罪:“属下?无能,保护誉王殿下?不力,请公?子降罪。”
郁容心里咯噔了一下?,行动微滞,顾不得降罪不降罪的,当即俯身蹲到聂旦跟前:“小?叔怎么了?”
这时,抱着聂旦的校尉开了口:“誉王殿下?他——”
“薨逝。”
郁容倏然睁大?眼:怎、么、可?、能?!
一时连言语也忘了。
脑子仿佛暂且停止了运作,手上的动作却是?毫无迟滞,手指轻按在聂旦的颈脖动脉上。
脉象……
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yu望穿秋水烁爽散步的蜗牛祖致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