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的风向说转就转,现在城中都开始热传是代城主为保住地位制造舆论,要将良善的太常少卿赶出墨城。
即墨族人也耳闻了此事,原本还与师雨走动走动,这下当真有不相往来的架势了。
仲夏的墨城,入夜后依旧风大天凉。城主府的书房灯火通明,师雨命夙鸢守门,秘密召见了几位心腹下属。
“即墨无白是不世之材,若能为我所用,再好不过。”师雨示意几位官员就座,笑意温和:“不知几位事情办得如何啊?”
座下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长史拱手道:“城主,下官们已试探过,太常少卿软硬不吃啊。”
师雨脸上笑意敛去。
想到即墨无白此人,觉得他浑身都是缺点,可真要细究,又毫无短处。不贪财,不好色,无从下手。
长史身边的司法拱手道:“依下官看,此人必是重名逐利之辈,否则又岂会甘为皇帝鹰犬?”
师雨顿了顿,转头问葛贲:“叫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葛贲拱手:“回禀城主,属下派人遍访长安、润州,都说即墨无白是看淡名利、寄情山水,这才辞官归隐的。”
师雨蹙眉道:“司法说错了,他恰恰是淡泊名利之人呢。”
司法讪讪:“城主英明。”
“城主。”
门外忽然响起夙鸢的声音,师雨示意大家噤声,唤她进来。
“怎么了?”
“太常少卿派人来请您,说是现在便要去审那假和尚。”
葛贲当场动怒:“他还真是揪住不放了!”
师雨闻言心中一动。
照理说,即墨无白既然是看淡名利之辈,大可以对墨城敷衍了事,再推托给别人置身事外,继续去做他的清都山水郎。以他和皇帝情分,皇帝也不会将他怎么样。他又何必见缝插针地排挤她?
如此尽心尽力,当真只因是奉命行事?
她定了定神,对在座几人道:“诸位回去吧,今晚在此所言就此揭过,不可外传。”
几人称是,起身告辞。
葛贲留了一步,低声对师雨道:“城主既然拉拢不得,何不……”他缓缓抬手,横了横手掌。
师雨垂眼专心扣披风,似是随口般道:“任何时候,杀人都是下下之策,否则嘉熙帝何不干脆除了我?”
夜深人静,墨城官署的大牢忽然忙碌起来,狱卒们全提着灯守在大牢入口。
“头儿,谁要来啊?”一个狱卒小声问牢头。
“听说是太常少卿要来审犯人。”牢头一边举灯张望,一边小声回答他。
整齐划一的步伐由远及近,两列侍卫先到,接着才是由官署值官陪同而来的正主。
自假僧一事后,太常少卿与代城主还是第一次一同现身。
“都留在这里,我与少卿大人进去即可。”师雨吩咐了一句,率先走了进去。
牢里已经准备过,必经之路是条狭窄的通道,好在因气候之故,并不潮湿。为免惊扰了二人,两边牢房里的犯人都被转移走了,且沿途都有火把照明,一路亮堂。
二人一前一后往里走去,谁也不与谁交谈。
很快便看见最里面一间牢房,角落里正缩着假和尚蜷曲的身影,那光头锃亮,真是想认错都难。
“他现在倒是不慈眉善目了。”即墨无白冷笑一声,就要越过师雨抢先而去,却被师雨一把捉住手腕。
即墨无白不解,一转身,师雨已压迫至他胸前。他吃了一惊,欲抬手格挡,师雨却又近一步。男女授受不亲,他只能往侧面回避,师雨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直到将他逼地背抵墙壁。
“早闻太常少卿文武双全,果然是练过的,不愧是即墨家的人。”
几乎一动就要贴在一起,即墨无白只能抬着下巴垂着眼,身子有些僵:“怎么,师姑娘想在这里试试我的武艺?”
旁边便是烧的哔啵作响的火把,火光正倒映进师雨眼中,流光溢彩:“我可不会武艺。”
她手腕轻抬,衣袖滑下,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手指沿着即墨无白的胸口衣领划了几下,忽然探了进去,直摸到他腰际,在即墨无白眉头皱紧时又迅速抽出,口中发出清脆的笑声。
“贤侄不必慌张,姑姑不过是用这法子取出你身上的东西罢了。”
她直起身子,举起手里的匕首摇了摇:“贤侄带着这东西,是要杀人灭口么?这么说还真是你贼喊捉贼了?”
“不过是防身之物罢了,兴许还能用来防着他被灭口。”即墨无白刻意强调了一个“被”字,理了理衣裳,恢复常态:“你连我身上带了什么都知道,耳目可真不少啊。”
师雨的确是一清二楚,平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刻没有侍卫在身边,二人又生了嫌隙,自然要防着点。
她将匕首纳入袖中,抬手请他先行,口中笑道:“你在长辈这里做客,总要守长辈的规矩。”
即墨无白抬手掖紧衣领,眼神暧昧:“原来长辈的规矩是这个啊!不会连晚辈里面穿的是什么都一清二楚吧?”
师雨妩媚地笑了笑,不退不避,反而贴进一步:“是一清二楚,可惜此地并非你我姑侄讨论这些的地方,否则传出去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