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疏桐端坐在床上,像个幼儿园学生一样乖巧地听钱伶伶讲话。
钱伶伶说她叫夏疏桐,二十七岁,是夏氏集团董事长的嫡孙女,从小就在国外长大。
钱伶伶还说,她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姐姐。弟弟是私生子转正,按照古代的说法,就是个庶子。姐姐则是家里收养的。
可是夏疏桐隐约记得,自己是在云城贫民窟里长大的,她没有父亲,更没有兄弟姐妹。母亲王小凝因为生病欠了一大笔钱,最后还是死在了病床上。
这之后……十岁的她就成了孤儿,每天都躲在贫民窟的阴暗角落里,为生计发愁。
再然后呢?
完全不记得了。
而且记忆里,她也不叫夏疏桐,她叫夏……
夏……夏什么呢?
想不起来。
比起刚醒来时,夏疏桐已经清醒很多了,至少不会再以为自己是个十岁的孩子。所以,她才能明确地判断出,自己现在失忆了。
但她发现,自己忘记的不仅仅是最近的事情,就连小时候,也只记得零星几个片段而已。
钱伶伶叭叭叭讲了一大堆,又重新自我介绍了一次:“我是您的秘书兼私人助理,您叫我小钱就好……您知道秘书的意思吗?”
“好像知道。”夏疏桐迟疑道。
在钱伶伶提到“秘书”两个字时,关于公司制度、员工等级的信息,像是潮水一般涌入她的脑海里。
秘书、总裁、董事、夏氏集团、梧桐影业、天骏传媒……
记忆似乎又被唤醒了一点点。
钱伶伶仔细观察着夏疏桐的表情,逐渐松了一口气。
刚发现小夏总失忆时,钱伶伶还害怕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结果聊了一会儿天之后,钱伶伶逐渐发觉,她家小夏总只是记不清人和事,但基本的常识只要她稍微提一下,小夏总立刻就能想起来。
钱伶伶继续道:“夏氏集团下最重要的公司有两个,一是天骏传媒,二是梧桐影业。前者您虽然是总裁,却只拥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大头还是在夏董——也就是您的爷爷那儿。后者您有百分之七十的占股。您明白吗?”
股份……
又是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词。
夏疏桐闭着眼回想了一会儿,点头。
“好。”钱伶伶语气越加严肃,“您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今早六点您出了一场车祸。当时您刚从贵城出差回来,一个人开车回家,没想到在高速上被一辆大货车追尾。”
“今早……六点?”夏疏桐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晚上九点,您已经昏迷了接近十五个小时。这期间医生给您做过检查,您除了大脑有些……受损以外,身体没有别的问题。”
钱伶伶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把医生说的“可能会变成傻子”给说出来。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句:“您有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夏疏桐摇头,“只是头有些昏。”
“那就好。”钱伶伶继续,“目前看来,您只是有点失忆,并且不算太严重。”
……嗯,钱伶伶对失忆这方面没有研究,只是感觉自家小夏总能说能走的,接受能力也挺强,只是有一丢丢记不起人而已,性格也只是变得软了一丢丢而已。
嗯,只是一丢丢,而已。应该不严重吧……吧?
夏疏桐迷茫地眨眨眼,还是点头。
钱伶伶长长吐了一口气,像是汇报工作一般认真道:
“夏总,既然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接下来尽快办理出院,在这期间,您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到您失忆了,包括医生。出院后,我再联系您的私人医生为您诊治,可以吗?”
“可以。”夏疏桐软绵绵道,“可是……为什么呢?”
钱伶伶:“因为我怀疑,导致您失忆的这场车祸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您,举个例子……您还记得刚才我说,您是梧桐和天骏的总裁吗?还有,您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夏疏桐:“记得。”
钱伶伶努力解释道:“三年前,您的父亲大病,您是那时候才拿到天骏管理权的。但这之后,您父亲一直想收回公司,交到您弟弟手上。至于梧桐,原本是您和您姐姐股份各占一半,直到两年前,她的股份被您稀释到百分之十,所以她也一直对梧桐虎视眈眈。”
当然除了夏元思和夏红叶姐弟俩,想对夏疏桐下手的人可太多了。毕竟她家小夏总的行事风格,实在是……树敌无数。
确定小夏总听懂后,钱伶伶继续道:“我还不能确定是谁策划的这场车祸,但现在,您的处境很危险,医院里也很可能有别人的眼线。所以,一定不能让其他人察觉您的不对劲。”
她顿了顿,声音沉下去:“否则……您的生命可能再次受到威胁。”
也就是说,夏疏桐现在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悬在她头上的那把刀,随时都可能落下来。
听到这儿,夏疏桐不自觉哆嗦一下。
看着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软糯小夏总,钱伶伶沉默片刻,鼻头又酸涩起来。
“夏总……如果您去贵城出差的时候,我没有请假就好了……”
夏疏桐害怕又迷惘,这时却本能地将脑袋从从被子里伸出来,安慰道:“没事的,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