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非雾穿着睡衣,一头长发自然地披在身后,略有些凌乱,灰色的眸中也映着迷乱的光点,似乎是刚睡醒。
夏疏桐下意识后退一步,又迅速冷静下来,点头:“我之前说过,要和你好好聊聊……”
“哦……”云非雾想了好一会儿,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小夏总进来吧。”
夏疏桐迟疑片刻,关心道:“云影后,你的腿好些了吗?”
“嗯,不疼了。”云非雾淡淡笑了笑,“谢谢小夏总关心。”
声音又带着弯儿。
夏疏桐跟着云非雾走进房间里,又坐到她的床上,才后知后觉地感觉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云非雾非常自然地把上次夏疏桐穿过的睡衣拿过来后,夏疏桐手掌心更是紧张得出了汗。
——不是,聊就聊,你拿睡衣干什么?
“云……云影后,我只是想和你聊……就是,你说想追我那件事……”夏疏桐往床边缩了缩。
云非雾却往她这边靠了靠,手指抚上她的脖子:“小夏总是想拒绝我吗?”
夏疏桐感觉脖颈麻麻痒痒的,不自觉就瑟缩着点了点头。
云非雾眼中的光立刻黯了下去,她垂下脑袋,肩膀也可怜地向下耷着,虽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却给人一种下一秒她就会委屈地哭出声的感觉。
夏疏桐的手急忙揉上她的脑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挺复杂的,所以才、才得好好聊聊,是不是?”
云非雾低垂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嗯。”
然后她抬起头,一点点坐直身子,脸颊缓缓蹭到了夏疏桐手心上。
夏疏桐想缩回手,手腕却被云非雾抓住了,她不得不任由云非雾的脸颊在她手掌上轻轻蹭着。
耳尖却逐渐红了。
“小夏总,现在已经比较晚了,既然你说要好好聊聊,那一定得花很多时间,所以不如换好衣服,再洗漱好,我们坐床上慢慢聊,你说……对不对?”
温暖的气息呵洒在夏疏桐手腕上。
云非雾声音低哑,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似的,让夏疏桐不自觉点了点头。
……虽然总觉得哪儿不对,但好像,是这么个逻辑?
于是夏疏桐稀里糊涂地换好睡衣,又稀里糊涂地收拾干净,稀里糊涂地再次坐回云非雾床上。
可云非雾却没有坐过来,反而在一旁的沙发边,朝夏疏桐勾了勾手指。
夏疏桐咽了口唾沫,手指缩在身后,还是走了过去。
“云影后……?”
沙发前的小桌上放着一瓶红酒,而一旁的高脚杯,已经倒上了小半杯酒。
云非雾将酒杯推到夏疏桐面前,红酒在杯中晃漾,浅浅地映着暖黄灯光,有几分迷幻似的暧昧光泽。
“小夏总可以边喝边聊,免得过于紧张。”
“我我我不紧张!”夏疏桐一个激灵。
她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儿了!从今晚她走进这个房间后,云非雾的一举一动,分明就写得清清楚楚——她在勾丨引她。
什么要听她好好聊聊,完全是是是幌子!
云非雾压根儿就没打算和她聊……
她她她甚至怀疑……酒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问题是现在睡衣都换好了,还能溜走吗?
夏疏桐心虚地瞟向阳台门的方向,没记错的话,今早出门的时候,好像没有反锁阳台门。
好像还真能。
夏疏桐发呆的同时,云非雾手指已经摸上了她的肩膀。
很轻很轻,比起抚摸,更像是在撩拨。
“小夏总?”云非雾的脸越来越近。
夏疏桐终于反应过来,倏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往阳台上奔去:“云云云影后,我们先不不聊了,下次再见……”
下次还是在白天再聊比较保险!
夏疏桐回到自己房间后,第一时间给钱伶伶发了消息:【小钱,收拾东西搬走,现在。】
看云非雾刚才那样子,腿伤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而自己要是再在酒店呆下去,迟早会稀里糊涂地被吃干抹净,到时候还聊聊聊个毛线啊!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可夏疏桐又晕乎乎地感觉,自己似乎也不讨厌云非雾对她的喜欢。
甚至……还有些心动。
只是理智告诉她,不能盲目地接受。
她记不起过去的种种,她甚至连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所以,她才想,认认真真,和云非雾聊一聊。
……
夏疏桐逃走后,云非雾不但没有失落,反而开心地弯起了眉眼。
她才不想从夏疏桐口中听到类似“我失忆了,你喜欢的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样……”一类的话呢。
她想要尝试着,一点点唤起夏疏桐过去的记忆。
今天过后,夏疏桐应该就会搬回贵城城郊的那套房子里了吧?那么房里的东西……应该也很快会被发现。
想到这儿,云非雾加快了步伐,一下子扑到床上打了几个滚。
只是不知道,这之后,夏疏桐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躲她?亦或是再次认真严肃地找她聊天?甚至是慌得想要离婚?
不过不管怎么样,云非雾都不会再觉得慌张害怕了。
因为她相信,无论如何,夏疏桐都不会离开她。
她只需要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地,再一次慢慢靠近夏疏桐,直至两颗心越来越近,再也无法分割。
……
夏疏桐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可她仍然觉得有些睡不着。
倒不是认床,只是……换上睡衣后,她总是会回想起,云非雾手指撩过她肩头的细腻触感,还有云非雾低哑诱惑的声音。
然后脸就不争气地红了,脑子也放烟花似的,压根儿一点睡意都没有。
半夜,夏疏桐裹了一件外套,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偌大的别墅中晃了一圈后,仍然睡不着,于是坐到寝室阳台上吹了会儿风,微烫的脸颊终于凉了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贵城买的这套别墅是双拼而非独栋,寝室阳台刚好和隔壁房子相连,中间只隔了道上锁的小门。
小区的绿化很好,就算是夜晚,放眼望去,也能看见密密麻麻的小树林中,闪烁着带着暖意的灯光,温馨恬淡。
夏疏桐眯起眼睛,略带享受地躺在椅子上,她隐约记起,自己以前似乎很爱坐在这儿。
尤其是冬天的夜晚,让保姆阿姨温一壶黄酒,抱着暖洋洋的的酒盏坐在躺椅上,冷风一吹,就喝一口酒暖胃驱寒,舒适极了。
那时,小区里的小树林上边通常盖着一层白雪,每家每户门口都亮着暖暖的灯光,而她坐在阳台边,抱着酒,等待风雪夜归人,整颗心都是暖的。
而她等待的那个人,总是在楼下朝她笑笑,又不动声色地走进她家隔壁的那间别墅,直到晚上,才从阳台上走进她的房间。
……等等?夏疏桐猛地睁开眼睛,站起身,望向隔壁阳台的方向。
她刚才……都回忆起了什么?!
她好像记起来了,隔壁那套别墅,也是她的。而她好像真的……金屋藏娇了,虽然记不清那个女孩的脸,但是刚才那种等人的感觉很真实,就像她经历过千次万次一样。
“我……”夏疏桐有些想骂脏话,但最终哆嗦着只说出一个字。
她缓缓走向两间房屋阳台中间的小门边上,几乎是手指抚到门框的一瞬间,她就记起了钥匙了位置。
床头柜里。
而且似乎,她又模模糊糊地记起,床头柜里面还放着别的一些东西。
夏疏桐迅速退回房间里。
她的床头柜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开着的,第二三层则上了锁。
夏疏桐打开第一层柜子,果然在里面看到一串钥匙。
她颤巍巍地拿出来,放在手心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挑出一把小钥匙。
“咔擦。”
床头柜第二层打开了。
映入夏疏桐眼中的,是一张红本本。
结婚证。
夏疏桐手一抖,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将本子拿了出来,直到看见上面明晃晃的三个字,她才敢确定——
是真的结婚证!
夏疏桐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凌乱了,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谁会把!结婚证!放在离家千里的外省啊!
难道不不不应该放在自己随时都能看到的地方,才能够放心吗?还是说,这婚结得有多不走心,结婚对象有多不可见人,才会把结婚证随便扔在这儿啊?
夏疏桐实在不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
但她还是颤巍巍地伸手,翻开结婚证。
同时她闭上眼睛,黑暗中闪过的第一个身影,竟然是云非雾。
几秒后,夏疏桐深吸一口气,一下睁开眼睛,看向结婚证上的照片。
她手一抖,差点没把结婚证摔地上。
照片上那个略显清秀,但眉目间已然初露锋芒的漂亮小姑娘,不是云非雾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