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霜一张脸比雪还要惨白。
送她出来的顾家大嫂还道她是摔狠了,忙弯腰扶她起来,又贴心道:“凝霜妹子你慢点走,这地面结冰了,滑溜的很。咋样?没摔着吧?”
王凝霜不答,反一把抓住顾家大嫂胳膊,惊恐道:“大大大……大嫂!屋……屋脊……上有……有……”
有什么却是说不出,只哆哆嗦嗦抬手指向某处。
一双杏眼里全是惊骇。
顾家大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瞪大眼睛瞅了好一会儿,不解道:“啥?屋脊上有啥?我啥也没看见啊。凝霜妹子,你是不是眼花啦?”
“……”
眼花了吗?
王凝霜忙使劲揉了揉眼,再一看,屋脊上白茫茫一片,果然什么都没有。
仿佛刚才看到的真就只是她一个幻觉。
对,就是幻觉!
后娘李氏都已经去世两年多了,怎么可能会站在屋脊上?就算是……那什么,也是不敢在大白天出现的!
想到这,王凝霜长长松了口气,安慰自己刚才肯定是眼花了。
她抹了把脑门上吓出的冷汗,讪笑道:“是吧,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王凝霜说完,正要离开,眼角余光瞥见一抹修长的身影从房内走出,她眼珠一转,又停下脚,不好意思道:“大嫂,不怕你笑话我胆子小,昨天干爹出了那档子事,可是吓坏我了,我一夜都没睡踏实,所以现在看东西都有点糊。”
她有意把话题往昨天的事情上拐。
顺便也解释了她刚才为什么会眼花。
顾家大嫂也一拐就走,道:“我跟你一样,眼睛一闭上,妈呀,眼前全是血!都是老三媳妇害的!这个祸害!”
王凝霜不动声色道:“幸亏干爹命大,有惊无险。不过这次干爹可是遭了大罪了……对了大嫂,三嫂呢?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三嫂啊?”
顾家大嫂鱼泡眼一翻,啐道:“呸!那个祸害,屋里躲着不敢出来呢!”
王凝霜:“哦,我还以为三嫂回娘家了呢。”
顾家大嫂撇嘴:“现在可不能让她回去……”她凑到王凝霜耳边,压低声儿说了几句什么。
王凝霜听了,眉眼蓦地舒展开,心中大喜。
偷偷瞥了眼站在屋檐下的顾瑾言,见他果然皱起了眉头,王凝霜心中喜意更浓了。可面上却是半点痕迹也不露,还自责道:“昨天我也是吓傻了,竟然冲三嫂那么大声的嚷嚷,现在想来,真是不应该的很。三嫂肯定不是故意要对干爹怎么样的,想必三嫂现在一定也很自责……”
接着便开始为傅轻杳开脱起来。
然而王凝霜越开脱,顾家大嫂火气就越大,一面说王凝霜就是心软心善,一边咒骂傅轻杳心肠恶毒,最后连吴婆子都被惊动了,婆媳俩轮换上阵,将傅轻杳翻来覆去又是好一通臭骂。
王凝霜这才满意地离开了顾家。
傅轻杳就坐在屋脊上。她嘟嘴呼口气,吹落敷眼黑布带上沾着的雪粒子,又一跃站起。
黑靴侧面挂着的银铃,随着她起身发出叮叮的声响。
只是铃声听起来不再如往常清脆了,而是暗哑的很,就好像人说话没力气似得。
细细一看,铃铛上的色泽也黯淡了许多,一个个灰扑扑的,仿佛经年累月不曾擦拭过。
傅轻杳听着这暗哑的铃声,再垂眸看看灰扑扑的七个小铃铛,心疼的直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