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巴掌大的圆形小金牌,中间赫然刻着一个“勇”字。
别人或许不知这为何物,然而作为衙门中人,差大哥对此却是门儿清——这是皇帝钦赐给他们家老爷的勇字金牌!
沈县尊乃武将出身,当年战场杀敌时,一把大刀令敌军见之色变,说是战神附体都不为过,后来在一次对战中了淬了毒的暗箭,身体一下子垮了,这才从战场上退了下来。
照说拥有这么多军功的人,退下战场后完全可以在上京做个闲散侯爷,然沈县尊是个怪人,放着上京的大好侯爷不做,却跑到他们这小城干起了小县尊的工作。
皇帝怕沈县尊官小受欺负,于是就特意赐了他一块金牌护身;
沈县尊又疼爱女儿,就把金牌给了女儿……
关于金牌的种种在差大哥脑子里走马灯似得上映,他吓得脸色雪白,连呼吸都卡在喉头不敢往外出。
生怕气喘大了再惹恼了对面那位姑奶奶——他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啊,都敢在手持金牌的姑奶奶面前托大了!
那边秦三公子将荷包小心揣进袖袋里放好,一抬头见傅轻杳竟敢拦官差,当即喝道:“大胆!你……”
“你给我闭嘴!”差大哥一声爆喝蓦地出口,还恶狠狠地瞪了秦三公子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小心翼翼去看傅轻杳。
见傅轻杳朝自己赞赏地挑了挑眉,差大哥眼前一亮,瞬间就觉找到了补救方法,忙从袖袋里掏出几张银票砸在秦三公子脸上,斥道:“你当街行凶不说,还妄图行贿,实在可恶至极!”
秦三公子懵了,茫然道:“官爷,你……”
“你什么你!”差大哥一指秦三公子,板着脸威严道:“带走!”
说完又换了副谄媚的嘴脸,讨好地去看傅轻杳,见傅轻杳视线落在了秦三公子袖袋上,差大哥秒懂,亲自过去摸出一个淡蓝色缎面荷包,双手捧着送到了傅轻杳跟前。
点头哈腰的样子与先前的耻高气扬,简直判若两人。
看的秦三公子一众人眼睛都直了。
连秦楚都是一头雾水,直到傅轻杳把那个绣着“肆”字的荷包塞进他手里,他这才不解道:“你……?”
傅轻杳:“沈时雨,沈秋的女儿。”
沈秋就是沈县尊。
秦楚望着被衙役们带走的秦三公子等人,瞬间了然了,也默然了,许久许久,才朝傅轻杳拱手道:“在下秦楚,多谢沈姑娘相救。”
少年脊背虽然因为礼数而微微下伏,然面上除了真诚的感激外,并没有其他任何多余情绪。
很是不卑不亢。
傅轻杳含笑摸出一纸契书递过去:“这是你的卖身契,还有你预支工钱的欠条。从今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然后在秦楚疑惑不解的目光询问下,简短地讲了下缘由,最后面带微笑地望着面前虽然形容狼狈可眼中却不见半点狼狈之色的少年。
心中暗戳戳道:“你母亲当年只是送了我一只竹蜻蜓,我今天可是救了一命呢。小子,要懂得感恩哦。”
在傅轻杳看来,契书的束缚,远没有真心臣服效果好。
尤其对秦楚这种拥有野狼属于的人而言。
果然,秦楚沉默良久后,再次朝傅轻杳拱手。
这次脊背下弯的弧度更大,连视线都跟着微微下垂了些。
看看面前终于被驯服的秦.狼崽子.楚,再看看旁边还全然不知错过了什么的王凝霜,傅轻杳扯开嘴,笑出了一口贝壳似的小白牙。
一个时辰后,秦楚顶着一脑门的问号走出了药铺,临出门前忍不住又回头打量了老大夫一眼,心中对老大夫的医术佩服到了极致。
走进这家药铺时,他还全身疼的跟要散架似得,进去后让老大夫一番揉搓推拿,现在疼痛已然去了大半。
就连掌心上那道狰狞的刀伤也没了火辣辣的巨疼感。
秦楚长吁了口气后,大步往食客居去。
食客居是家酒楼,沈县尊的产业,沈姑娘安排他在那里做事。
途中遇上迎面走来的王凝霜,秦楚蹙了蹙眉,脚步半点没有停顿的与她擦肩而过。
倒是王凝霜望着他挺立的背影,恨的直磨牙——要不是因为这个人,顾瑾言怎么可能对她态度大变?
想起顾瑾言方才看她时眼中的嫌恶之情,王凝霜恨不能扑过去将秦楚撕碎了才解气。
今天还真是出门不利,碰上了这么个扫把星!
王凝霜对着秦楚背影吐了口唾沫,也抬脚急匆匆地走了。
她做的小酥鱼很受欢迎,又接了笔新的订单,要在两天之内送过来,她得赶紧回去做。
等把本钱攒够了她就可以把锦竹坊开起来了,到时候找几个好的篾匠,把前世风靡全城的竹丝画做出来,就不信顾瑾言不对她另眼相待,她再在吴婆子面前卖些乖巧……
有关于未来的美好画卷哗啦一下展开,刺激的王凝霜脸上沮丧一扫而空,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得,瞬间满血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