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羊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试图纠正过来自己的名字是“羊”而不是“咩，”不过这显然没什么用，于是在之后的时间里，他只能被迫地接受了这个昵称。
晚十一点，客厅的电视上正在播放动物世界，这一期讲的是美洲豹。
傅羊只看了一会便没兴趣了，将头侧开的时候，倒是意外地发现俞声看得异常认真，目光好一会都没有再移动过。
按理说，这时候是不该打扰他的，但是——
“该睡觉了。”
俞声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屏幕，于是傅羊只能出手关了电源，再次提醒，“该睡觉了。”
他哥推荐的那位医生适才已经通过了好友申请，并建议他在明天早上九点把人带过去到医院拍个片子，因此明天需要早起，加上俞声坐不了汽车，一路上会花费更多时间。
屏幕已经黑了，俞声这才将目光从电视屏幕上转移到傅羊脸上，有些委屈地鼓了鼓脸，和他说：“我现在不想睡觉。”
傅羊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好，那就不睡，”不过尚存的几分理智让他及时错开了那道目光，硬着头皮难得冷硬道：“不行。”
俞声不舍地看了一眼电视屏幕，随后再次伸手牵住了他的衣角，小声道：“再看一会。”
傅羊已经硬下心了，这次连看都没看他，撇开眼当机立断道：“不行就是不行。”
这次的拒绝态度可谓十分之强硬了。
俞声就那么呆呆地看了他几秒，片刻后嘴唇瘪了瘪，薄薄的眼睑簌然染上一层红，眼泪将落未落的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凄惨可怜，他还没说什么呢，傅羊先慌了，手忙脚乱地要伸手帮他擦眼泪，“别哭啊……”
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和他作对，话音刚落，俞声眼里的泪珠登时断了弦般簌簌滚落下来，只是仍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看得傅羊心里的负罪感又重了几分。
傅羊刚要松口“再看一会就再看一会吧”，但想到俞声下午刚发了烧，这会儿还指不定退没退干净呢，头又疼了起来，只能好声好气地和他打商量，“明天起来再看行不行？”
显然不行。
俞声眼泪掉得更凶了，偏偏他掉眼泪的方式和傅羊见过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只是委屈巴巴地抿着唇，一点声音都不出，眼睫沾了泪珠不一会便湿哒哒的，小受气包一样，看得人担心他能哭得直背过气去。
“这样吧，”傅羊没办法，只能换了个方式哄他，“除了留在客厅看电视，其他的我都答应你。”
俞声这才不再哭了，只是大概是刚才哭得太凶，甫一停下便小小地打了个哭嗝，这才道：“那我要我的玩偶……”
“行行行，”傅羊生怕他一会再哭起来，带着人手忙脚乱地找到了他房间那一衣柜的玩偶。
他上次踢到的那一大袋子玩偶此时都安安静静地呆在衣柜里，数量比傅羊想象中的还要多。
傅羊就站在衣柜旁，像是很怕再把人惹哭一次，随手拿起手边的一只就要递过去，结果俞声一看，眼里再次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不是这只，”俞声瘪了瘪嘴，说话时已然带了鼻音，“我要杰尼龟。”
傅羊看了看一衣柜的玩偶，瞬间头都大了，哪里分得清哪只是哪只，在俞声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找了好一会才从玩偶堆里找出一只蓝色的乌龟，“是这只吗？”
“不是的，这只是水箭龟。”
傅羊：“？”
五分钟后，经过俞声手脚的比划和声情并茂的解说，傅羊知道了他手里的这只玩偶叫水箭龟，是杰尼龟的进化体，有一个很厉害的技能叫高压水炮。
俞声接过玩偶，先是软软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才认真解释道：“因为今天穿了蓝色的睡衣，所以要和杰尼龟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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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羊今晚累得够呛，俞声已经缩在被窝里睡着了，玩偶就睡在他枕头的另一端，身上盖着傅羊临时找出来的一条小毛巾。
一人一玩偶保持着同样的睡姿，只不过一个是脸朝上而一个是龟壳朝上。
傅羊尽量安静地关上灯出了房间，坐在客厅沙发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随手拿过手边的遥控打开电视，屏幕上已经从动物世界换成了别的节目，傅羊换了台，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会的新闻联播，脑子里却一直不断地跳出俞声哭得湿哒哒的眼睫和通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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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声醒来时是早上七点十五，闹钟还没响。
哦，不对，没定闹钟来着。
他翻了个身，慢慢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