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蔑地笑了一声:“一群骗子。”拿起遥控器摁了关机。
为了等那个考古队领队,她没有出门,就在房间里待着。
外面很安静,房门没有被敲响过,手机也没有响过。
也许她来早了,考古队的人可能还没到西安。
言萧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足足好几个小时,毫无睡意。
和在杭州时一样,她再次难眠。
终于,她又起床,换了衣服,背包下楼。
之前跟她搭过话的那个小板寸趴在柜台边上写明信片,看到她下来,主动问了句:“已经这个点了还打算去景点吗?”
言萧笑笑,往外走:“不是。”
“出去吃饭?”
“不饿。”
“那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酒吧。”言萧走远了。
小板寸一愣,回头问老板:“她大老远跑来西安就为了泡吧?”
老板被他的话逗笑了:“谁知道呢,也许人家就喜欢喝酒呢?”
※
西安的城市是厚重的,酒吧却有一种清新的格调,安安静静,只有驻唱歌手哼唱着民谣,聚集了一些年轻人,好多看起来都是游客。
言萧一身白衬衫黑长裤,膝头摆着只双肩包,独自坐在角落里,和那些游客没什么两样。
装扮保守,不惹眼,今夜没有男人来聊骚。
店里的客人不多,入夜后就显得格外安静,只有音乐和窃窃私语。言萧渐渐觉得乏味,抿了两口酒,从膝头的双肩包里拿出一台数码视频显微镜来在手里摆弄。
这是用来做鉴定的仪器,她把仪器打开,对着手里的酒杯扫。
当然扫不出什么价值,完全是打发无聊,毕竟现在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鉴定呢?
刚想到这儿,身边坐下了一个人:“你是做古董鉴定的吧?”
言萧抬眼,那是个年轻男人,五官在昏暗的灯光里看着模糊,只有脖子上挂着根手指粗的金链子扎眼。
没想到会有人看得出来,她多看了对方一眼:“算是吧。”
“怪不得,我见过有鉴定师用这个。”金链男指指她手里的仪器,口气流里流气:“你外地的吧,整个西安做鉴定的就没我不认识的,也没不认识我的。”
言萧“哦”一声,听了出来,这是来找茬的。
金链男伸手进外套的口袋里摸:“来,你帮我鉴定个东西,看看你眼神好不好。”
言萧摆弄仪器的手停了一下,笑了笑:“行啊。”倒不是要在他面前证明什么,她完全就是闲着无聊。
金链男一只手按亮了手机灯,照在另一只手上,那只手伸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拢着,直到言萧眼前,摊开,里面是一小块玉。
言萧两指捏着那块玉拿到眼前,发现这是个玉璜。
玉璜在古代是样礼器,在远古某些宗教礼仪活动里也是巫师祭司的重要配饰。手里的这块弧面上有绵延出去的刻纹,两端还有穿线的孔,证明这块玉璜还有其他部分,这可能只是其中一节。
仔细观察,玉质老旧,沁色自然,有点杂质,裹着一层厚厚的包浆。轻掂,手感沉重,用手里的酒杯轻轻敲一下,声音清脆悦耳,余韵悠扬。呵气,有股浓烈的气味,是新近出土的气味,这种味道只有经手过无数玉器的人才有经验感觉到。
言萧单凭眼力就已判断这是真品,手里的仪器根本没用,抬头就说:“压堂货。”
意思是放在店里就是镇店之宝的那种,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货。
一般人都要看个半天才敢开口的,她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定论。金链男把玉接过去,冲她竖了个拇指:“有点眼力啊,行,刚才算我得罪了,我请你杯酒吧。”
一瓶上好的皇家礼炮送了过来,他拧开,给言萧倒满一杯。
言萧端起玻璃杯轻轻晃动,里面的冰块随着酒水轻摇,叮叮的轻响,灯火被摇碎,把她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腕映的点点发亮,鲜嫩的惹眼。
金链男顺着她的手腕看到了她的脸,才发现她居然很年轻漂亮,挺直小巧的鼻子下面一双丰润的唇,下巴尖的弧度在暧昧的灯光里让人有伸手去捏的冲动。
看了两眼,他觉得有点眼熟:“美女,怎么好像见过你啊,怎么称呼?”
言萧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她的事情早就上了新闻,圈外的人可能不认识她,但同一个圈子里混的肯定对她不陌生,被认出来也不稀奇。
金链男看她一言不发地拿着包站起来,伸手拦了一下:“怎么,要走了这是?”
言萧看他一眼:“你的酒我喝了,谢意我也领了,没必要深交,你也不能拦吧?”
金链男笑得贱兮兮的:“是是,我也没别的意思,你有本事,跟我去见几个卖家怎么样?以你鉴定师的身份帮我把这玉璜出了手,我给你分成。”
“我没兴趣,可以让开了吗?”
金链男像是故意的一样,手臂伸得直直的,嘴里笑嘻嘻的游说:“考虑一下吧,大家都赚钱难道不是好事?”
言萧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下,忽然扫到他身后。
那里的沙发上坐了个男人,昏暗中难以看清容貌,只看得见他利落的短发,瘦削的侧脸,逆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叠起的腿收在阴影里,面朝着他们的方向,似乎已经看了很久。
紧接着,从他侧面的方向,忽然冒出来两道身影,接近了金链男。
言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金链男就被一把压在了沙发上,他手里的玻璃杯打翻,酒水正好泼在她胸口。
那两个人影不发一言,抬手迅速击打了金链男几下,他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就软了。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迅速的不可思议。
言萧一直退到角落,胳膊被人抓住,口鼻也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捂住,身边赫然多出了道人影,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斜前方的座位,那里的男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