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月抬起胳膊,枪口指着他?,“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跟我走。”
昏黄的吊灯随风晃动,隔壁屋中婴儿大声啼哭,撕心裂肺,妇人哄得战战兢兢,生怕惹祸上身,急得想按住孩子的嘴。
陈若宁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他?下床走到卫生间,埋进洗漱台往脸上泼着水,再抬头,镜子里是十九岁的少?年,通红的眼睛。
这几天陈宗月病倒,医生全天在家中待命,每日都有一拨人上门慰问,就算见不到人也要塞进一份补品,倒是比往常热闹。
他?走进陈宗月的卧室,推了推手让守夜的护士出去。
陈若宁在床边坐下,床上的男人就悠悠转醒,见到了他?,又转脸望向窗外的澳门夜景,开口的声音像浓雾,“还?以为天亮了。”
“没睡好,过来看看您怎么样了。”
陈宗月随即说,“又发梦?”
陈若宁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他?闭上眼叹慨道,“你?小时候经常做噩梦……”
陈若宁酝酿了须臾,才出声,“陈叔,其实咁多年,我都不明白,点解你?要收养我?”
他?仍然闭着眼,回答,“留着你?,提醒我自己。”
陈宗月又无端笑起,“我这个人很健忘的……不是你进来,我都记不起,有一把?枪在旁边的抽屉里。”
陈若宁着实一愣,视线不由自主地移至床头柜的抽屉,仿佛能穿透实木,看见一把?黑色手/枪。
陈宗月握住他?的胳膊,瞬间把他?目光和神魂拉回,“枪在这,你?要报仇,你?就开枪。”
陈若宁直直望住他,就像望住他杀掉蔡志华一样,良久,低下整颗头,悲切地摇着,“……我下不了手。”
机会只有一次,要万无一失,他?不会随随便便去赌,抽屉里到底有没有枪,枪的弹匣里有没有子弹,或者,枪不是在抽屉,而藏在他的枕头底下。
嵌进房顶的灯,照亮着室内泳池。
李佳莞游到泳池边,迅速而有力地钻出水面,从她肌肤流下的水,就像透明的绸布滑下肩膀。
正踩着梯上来,眼前就出现一卷浴巾,再抬高一点视线,就是陈若宁的笑脸。
李佳莞接过浴巾披在肩上,纤秾合度的身材只遮住一半,她说着,“见到陈叔了?”
她坐上躺椅,卷起头发拧了拧,又拨了拨,盯着陈若宁,语气有点娇嗔的味道,“你?答应过的,回来是帮我?”
陈若宁坐在她旁边,点头又带着疑问,“可以做你?军师,但你?听我?”
她有些?犹豫,却张不开口拒绝,只好不做声。
见她的表情,陈若宁便告诫道,“放下你?的敌意,否则陈叔会先将你?送走。”
就猜到他会这样说,李佳莞气急地甩下浴巾,“你?知不知道次次都是她整我啊!”
的确意料之外,陈若宁微愣一下,再是笑了笑。仅仅在书房外一瞥,他?觉得那个女孩看起来是有点古灵精怪,但好像没那么厉害。
男人背对着她在淋浴间冲澡,蒸汽熏得玻璃朦朦胧胧也没什么可看。
黄鹦从浴缸中起来,擦干身体,换上白色吊带睡裙,多披件薄薄外衫,带着一身清香下楼,中途脚步慢下,扶着楼梯望进客厅。
陈若宁正在翻报,发觉有人走来,站起说着,“你?好。”对她伸出手,“我叫陈若宁,也可以叫我Ronny。”
以为能和李佳莞玩到一块儿,也是不爱搭理人的倨傲脾气,没想到是外表毫无攻击性,笑起来还有几分?腼腆的男人,不过,长得跟陈宗月一点也不像。
大概只握到他的指尖就松开,“黄鹦。”
陈若宁莫名问道,“会唱歌的那个黄莺吗?”
黄鹦先是愣了下不明其意,然后才领会,解释说,“……鹦鹉的鹦。”
陈若宁‘哦’一声表示了解,笑着说,“这名?字起的好,又会唱歌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