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时,小和尚被陈谦捉进房间,被陈谦放走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早课已经结束,寺里的师兄弟们各自都忙碌了起来。
他缺了早课,被年长的师兄当成偷懒,严格教训了一通,小和尚低着头乖乖受训,眉头纠结着,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考虑到底要不要把陈谦的事情给说出来。
等师兄教训完毕,雷厉风行的给小和尚交代任务,小和尚下意识的答应,然后等师兄走远了,小和尚才郁闷的发现,陈谦的事情他连个头都没开。
只好如此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毕竟那是世子,不是别的什么人。
于是他不再去想,端着茶盏,平平稳稳,熟悉的走到了方丈居住的房间外面,先把茶盏放在地上,敲敲门,等里面传出一声慈祥的“进来”,小和尚推开门,重新端起托盘,跨过对于他来说有些高的门槛,走进去。
“方丈,韩先生,茶。”
方丈明空慈祥的看了他一眼,温和的笑道:“好孩子,下去吧。”
“是。”小和尚乖乖道,脚步却没动,眼睛看着韩先生。
明空轻声的问他:“还有何事要讲?”
“方丈,世?子和?小铃铛姑娘已经离开了。”
韩先生眸光一动,看了眼明空,明空让小和?尚先离开,才对韩先生道:“是当朝庆平王的大公子。”
韩先生点头道:“原来是恭王的子侄。”
明空如无波的古井,神情平和宁静,点头承认:“是恭王的子侄。”
韩先生讶然,意味深长道:“你之前不认,现在承认自己是恭王,看来似乎仍没有完全放下红尘种种。”
明空笑容睿智,镇静道:“恭王身在红尘之中,何来放下红尘之说?红尘之中已然没有恭王,不存在的人,又如何放下?”
“此时此刻我眼前的不就是恭王本人么,你又为何不承认?”韩先生不死心道。
明空淡笑:“贫僧明空。”
韩先生突然叹了口气:“十六年前我不信你遁入空门,如今我依然不能接受,当初丰神俊朗的恭王殿下,放着荣华富贵不要,抛下一干妻妾,剃光了头发,却来做一个吃斋念佛清心?寡欲的和?尚。”
明空一颗一颗捻着佛珠,眉宇间化开了悲天悯人的神情,唇边的笑容通透豁然。
恭王自幼性格恬淡,与世无争,喜好专研佛经,他和?当今皇帝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然而他无意于皇位,弱冠那年,毅然决然的剃度出家,遁入空门,从此千般红尘,再与他无关。
他与“韩先生”的交情,也是在出家前建立起来的。
“韩先生”看着棋盘上?的残局,叹了一声,道:“十六年前你我对弈,需你让我三子,才勉强平手,如今你让我五子六子,还是输的一败涂地。”
“棋艺一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施主划水的船桨,停的时日太多了。”明空一粒一粒把白子放入旗盒中,“韩先生”也一粒一粒把黑子捡起来放入旗盒里。
“那是因为划桨的人睡着了。”“韩先生”语气之中有些怅然,“如今梦醒了,我反而更像是在梦中,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脸上的怅然转瞬即逝,失意只是暂时的,眼底一片冷冽坚毅的清明,他非常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
“我该回去了。”
“韩先生”沉吟,眼中情绪明明灭灭,不可捉摸。
明空恍若未闻,安静的收拾棋盘。
“韩先生”自然不会期望明空主动问他,他不在乎明空到底在不在意,他知道明空在听他讲话就可以了。
“方丈,在下有件事想要请方丈帮忙。”
“施主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