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就像一句谶言,给钟起渊带来了强烈的不安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应该拦下凌初,可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然后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电梯将凌初的身体吞噬。
钟起渊沉思了很久,然后在凌氏被强制退市那天前往凌氏集团所在的大厦,她不用凌初求她也愿意给凌初一个机会。
系统在她出门的时候想阻止她,然而它只是一道?虚影,直接从她的身上穿了过去,压根就没法拦下她。
“宿主,你?不要去!”系统发出了混乱的叫声。
钟起渊似有所感,回头看了空荡荡的房子一眼。
系统赶紧飞到她的面前:“你?不要过去,就在家,看新闻就行了!”
然而钟起渊还是出了门。
车开到凌氏的楼下,她看到了楼下围了一些人,那股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时,楼上窗口边上坐着的凌初也在纠结:“我是现在就脱离呢,还是摔下去之后再脱离?可是现在脱离的话?,我不一定会?掉下去,我还怕痛,掉下去再脱离的话?会?痛死的吧!”
系统见无法阻止钟起渊过来,那就只能阻止凌初用这种惨烈的方式死遁。它飞到她面前:“你?迟一点再死遁不行吗?或者换一种不那么刺激人的方式行吗?宿主她过来了!”
凌初看到它,虽然也没听到它在说什么,但还是解释了一句:“这种方式好像有点血腥,但我调查过了,你?看像那什么《大时代》《火玫瑰》那些反派最后都是跳楼身亡的,这样的安排好像最能让人解气。
“为什么?因为反差大啊!想想看,曾经大富大贵但是坏事做尽的反派,最?后落魄地只能跳楼寻死,这么大的反转,是不是很爽?但我选五楼,是不想摔得太面目全非,不然多吓人啊!
“还有,我已经事?先设置了护栏,这个地方绝对不会?有无辜的路人经过。”
系统:别人爽不爽它不知道,但是钟起渊绝对不会?觉得很爽!
然而它的阻拦也无济于事?。
凌初的身体稍微前倾,在她松开抓着窗户边框的手时,她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钟起渊。
她愣了下,然而她返回主神空间的程序已经启动,不给她迟疑的机会,她瞬间就脱离了这个世界。
一缕光再度以极快的速度钻入系统的小绿点里,与荧光融为一体。
“跳了。”
“啊——”
“砰!”
尖叫吵嚷声与撞击所发出的巨大声响让刚下车的钟起渊脚步一顿。
许多人都翻越了护栏跑了进去:“警察怎么还没来,董事长跳楼了!”
“救护车呢?救护车什么时候到?”
钟起渊挤开那不算多的人群,她踩着已经被推倒的护栏,准备过去,却不小心被护栏翘起来的部分绊倒。
她爬起来,勉强维持住身形,又被司机跟秘书拉了回去:“董事长,记者很快会赶过来的,你?被拍到的话?就不好了!”
越来越多的人朝那边涌去,像黑暗的潮水,又像当初那一扇冰冷无情?的电梯门,——一如凌初离开钟起渊家时,背影被电梯所吞噬那般,他们的身影将钟起渊的视线与目光阻绝开来,渐渐地就看不到地上的那道身影了。
“松手!”钟起渊低吼了一声,然后她却挣脱不开两个人的束缚,被按回了车里。
司机直接锁了车门,秘书也一直劝钟起渊,“董事长,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多渴望去到她的身边,你?都不能这么做!被拍到的话?,对公司有多大影响,你?不会?不知道!”
钟起渊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我不在乎!你?们现在立刻、马上走,明天到公司结算工资,以后都不用来了!”
秘书与司机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失态,那个好像一心只有工作的冷酷无情?、无坚不摧的女强人,最?终也露出了她软弱的一面。
秘书态度十分强硬地说:“你?不能不在乎!哪怕你?现在辞退我,只要程序还没走完,我还在工作岗位上一天,我就有责任阻止你?做影响公司的错误决定!”
司机也劝她:“她是从五楼跳下来的,救护车来得及时的话?不一定会?死。”
“快别说了!”秘书瞪了司机一眼。
果然,钟起渊听了这话?又要下车:“等什么救护车,现在就送她去医院!”
司机悻悻地闭嘴。
所幸这时候救护车过来了,钟起渊紧紧地盯着,注意那边的动静,然而不知是谁说了句:“心跳都已经停了五分钟,除颤仪都没用了。”
钟起渊的肩膀一抖,整个人便安静了下来。
秘书示意司机开车,直接把钟起渊送回了她家里。
秘书看着呆坐在车里的钟起渊,临走前说道:“董事长,照顾好自己。”
司机和秘书都走了,停车场里车来车往,但钟起渊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系统在扶手上陪着她。
它以前觉得,任务就是任务,只要目的达到了,结果被评优等,那过程中可能会对别人造成的影响都是不重要的。因为那不是任务对象,也不是气运之子,在小世界里只是一个陪衬,它何必去关注他们的情?绪?
直到今日,它才发觉这种行为有多自私。
死亡对系统甚至是任何人而言固然是一种解脱,可这对生者、亲近的人来说,它所带来的痛苦、打击几乎可以摧毁一个坚强的人的意志。
它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钟起渊在想些什么,但它想,钟起渊一定是在后悔当时没有拦下凌初,甚至会认为是自己逼死凌初的。
过了很久,钟起渊的手机响了,她瞥了眼,关了机。
她下车回到家里,没有开大灯,而只是开了客厅的小射灯。然后她就躺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回放起了水果台的电视剧来。
系统以为钟起渊至少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缓过来,然而第二天,她就把手机开了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八点半来接我。”
钟起渊看起来很正常,只是的声音比平常更加冰冷了。
司机愣了下,说:“董事长,你?不是说……”
“昨天是我的不对,你?们做得很好,判断也很准确,照常上班吧!”
司机又惊又喜地应下:“哎,好。”
钟起渊去洗了个澡,又给自己化?了个妆,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没那么差。
司机准时来接她,她又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让公关部门注意风向,一旦有不利于公司形象的舆论出现,立刻处理。”
秘书说:“昨天已经出现了一些负面的声音,所以我已经找公关部的经理谈过这个问题了,他们昨晚加班处理了这事?。”
钟起渊顿了下,说:“这个季度给他们发双倍奖金,你?领三倍奖金。然后收拾一下东西,换个办公室。”
秘书也愣住了,听前面那句话还以为钟起渊提醒自己被辞退了,可是后面那句话又让她有些琢磨不透了。
实际上她刚回到公司,原本是来办理离职手续的,但是人事?部的经理跑来找她,笑说:“可以啊,一声不吭就升了职。”
秘书从人事部经理的口中得知,她已经从秘书被临时任命为董事长助理了。
要知道“董事长秘书”与“董事长助理”虽然只差两个字,可地位却天差地别:秘书属于行政人员,而助理则已经属于管理人员了,以这家公司的规模,当钟起渊的助理,等同于当了这家公司的副总经理,可不就是鲤鱼跃龙门,遇水化龙了!
当然,别人看到的是秘书的升职,可她本人却也敏感地感觉到了她跟钟起渊的关系的变化?。
用更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说,她昨天的举动于公司而言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她在这个岗位上能为公司创造价值,所以钟起渊会?给她提供更好的待遇。
可就私心而言,她跟钟起渊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种相处状态。钟起渊在用她的方式,发泄情?绪,表达着不满。
秘书叹了口气,收拾了东西换了个办公室,——虽说跟钟起渊的关系变了,可是个头脑清醒的人都不会?轻易地放弃那摆在面前的升职机会。
公关部的反应很及时,所以有些“凌氏破产的背后推手是钟起渊”的声音都被处理了,没有造成公司的公关危机,也没有让公司有所损失。
所有的股东与董事都看了新闻,只是唏嘘地感叹凌初的抗压能力太差了,之后就因公司上市没多久,股市便一路飘红而欣喜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