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芊踏入院子时,便听见虞菁那沙哑的声音,以及阵阵瓷器碎裂声。两名膀大腰圆的仆妇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紧闭的门扉上落了三道门栓,屋子四面的窗户也都被钉上了厚木板。
这等架势,关在里面的人根本就无法出来。
丫鬟蕊儿跟在虞芊身后,害怕地往后退了步,小声嘟囔道:“三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大姑娘这院子未免也太吓人了点儿。”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大姑娘跟外面的男人行了那等苟且之事,如今人家又不迎娶,大姑娘不就成了只破鞋……她的主子却跟大姑娘不同,自小便聪明伶俐,好端端的跑来探望大姑娘做什么?
虞芊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她拢了拢身上厚实的衣袍,并未理会丫鬟,深吸了口气便向里头走去。
两名仆妇瞧着这位一向乖巧知礼的三姑娘,颇为不近人情道:“三姑娘跑来这儿做什么?国公爷发了话,除了送一日三餐的丫鬟,其余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虞芊听后微微一叹,示意蕊儿上前,分别给两名仆妇每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两位妈妈,大堂姐她实在可怜,芊儿来给她送些裙袄过冬,很快就出来的。”
其中一名仆妇掂量了下手中银子的份量,又朝院门张望了下,见四下无人,立马就换上了一副笑脸:“三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快进去吧,时辰可不能太久。”
说罢,还极有眼色地示意另一名仆妇让开。
虞芊感激地点了点头:“芊儿明白,有劳二位妈妈替我把风。”
屋内,虞菁打碎了最后一个花瓶,满地皆是碎片,正巧还没找到下一个能扔的,便听见门口处传来“吱呀”一声,随即虞芊那道窈窕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虞菁先是愣了愣,她后退半步,眼底防备之意甚浓:“你来做什么?”
“大堂姐,妹妹来探望你了。”虞芊示意丫鬟蕊儿上前,将一叠厚实的裙袄放在桌上,“这大冷天的,妹妹想到大堂姐没有冬衣,便特地送来一些,这尺寸不知是否合身,还望大堂姐莫要嫌弃。”
虞菁听后眼眶一酸,突地坐在地上,放声哭嚎道:“三堂妹……呜呜,还是你对我最好!”
“大堂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姐妹之间互相关心,本就是应该的。”虞芊微微一笑,她的绣花鞋踩在满是碎片的地上,突然凑近虞菁低声道,“妹妹知道,大堂姐想嫁给安王殿下,妹妹这儿有个法子,不知大堂姐是否愿意听?”
虞菁顿时双眼放光,她一把用力握住虞芊的胳膊:“三堂妹但说无妨,只要能嫁给安王殿下,我做什么都愿意!”
虞芊勾起唇角,对着虞菁悄声说了一番话,随即塞给她一包药粉,便带着丫鬟蕊儿施施然离开了。
临走时还被两位仆妇态度恭敬地送到了院门口。
翌日,卫国公府不知怎的传出了消息,说是大姑娘虞菁……怀有了身孕,孩子的父亲便是安王殿下。
卫国公刚下朝回来便听说了此事,他面色一黑,当即气得不轻,派了几个丫鬟前去问清楚,结果得知此事是真的。府医先前给虞菁把了脉,说是怀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算算日子,差不多便是虞菁勾引安王的那一晚。
卫国公震怒,猛地拍了记书案:“这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连他都是下朝后刚刚知晓此事,缘何京城已人尽皆知?
其中势必有人在推波助澜。
此前,卫国公其实给虞菁安排了一桩亲事,虽说对方是个侯府庶子,可胜在家境殷实,虞菁若嫁过去便是正室,至少衣食无忧。
如今倒好,虞菁八成是要被退亲了。
书房内跪了一地的下人,低着头诚惶诚恐道:“国公爷息怒。”
卫国公沉眉敛目,面色黑如锅底,他刚想发作,冷不防听见外头传来小厮的声音:“不好了,武安侯府派人来退亲了!”
事到如今,卫国公也不欲再管虞菁,索性让她破罐子破摔去。于是他大手一挥:“让他退!”
府里新上任的林管家见此,忍不住劝道:“国公爷,切勿意气用事,此事毕竟有损卫国公府的颜面,该妥善收场才是。”
“哼,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我还能管什么!”卫国公沉声道,望着眼前跪了一地的下人,心里却空荡荡的。
他拧了拧眉,突然觉得无尽的疲倦袭来。
自从晚儿离府,卫国公便一直这般觉得,只是先前他刻意忽视,到了今日才发觉。
林管家本来还欲再劝,却见卫国公很快面无表情地起身,竟是去前厅处理和武安侯府退亲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