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听罢心中不安,就怕主子因为自己惹出事儿来。她还?欲相劝,冷不防听见虞晚突然问道:“兰芷可知道,卫国公府为何如此待你?我离府前分?明都打点好了的。”
这话一落,兰芷便一股脑儿地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奴才不甚清楚,起初下人们对奴才也还?颇为照顾,直到?奴才有一回撞见国公爷从姑娘的屋子里出来,自此在府里的境遇便一落千丈……”
虞晚瞪大了双眼:“父亲他去过雪筱阁?”
兰芷点了点头,那日天色渐黑,她也没瞧见卫国公脸上?神色,此刻艰难回想了一番道:“国公爷那日身着暗色的袍子,他走得极快,奴才什么也没看清,实在不知哪儿触怒了国公爷。”
虞晚拧眉沉思,也想不出缘由,便将?此事先?搁置在一边:“罢了,如今你已离府,便在宫中好好休养吧,改日让许太医给你瞧瞧腿脚,他医术高?明,兴许还?能治好。”
兰芷早已不抱期待,如今见主子这般说,她配合着笑了笑:“小主待奴才真好。”
虞晚弯了弯唇角。
翌日请安散去后,虞晚特?地留在了翊宁宫。
此刻舒贵妃坐在上?首品茗,她略略扫了眼虞晚,语调漫不经心:“虞贵人方?才说,想要在悠雨轩添置些?宫女太监?”
虞晚身着一袭软烟色海棠纹宫装,坐在侧边的圈椅上?,字斟句酌地开口道:“是,贵妃娘娘有所不知,悠雨轩前头走了一个宫女,如今只剩下寥寥数人,嫔妾那儿人手实在不够了,这才向您要几个人。”
“内务府近日倒是新?训练了一批宫女太监。”舒贵妃先?是给了虞晚希望,待见着她双眸微微一亮,又笑着开口道,“可那都是给本宫??的,你若是想添人,怕是得等下一批了。”
虞晚听后倒也不气馁,上?身微微前倾,问道:“那……要到?何时?”
舒贵妃淡淡笑道:“怕是要等到?一月之后了。内务府要培养好苗子,也是要花心力的。”
虞晚心头一跳。
一个月?竟然要这么久,她不过是要几个宫女太监过来罢了,再不济从别?的宫里临时调来几个也成。
可舒贵妃只字未提,虞晚也不敢冒然开口,她左思右想,唯有向舒贵妃讲明难处,说不定还?能转圜几分?。
于是虞晚上?前跪在了地上?,姿态极尽谦卑,软声开口道:“贵妃娘娘明鉴,嫔妾原先?在卫国公府一块长大的贴身丫鬟如今进了宫,她摔了双腿,没法儿下地行走,眼下正需要人照顾……贵妃娘娘打理?六宫,可否通融些?许,哪怕问别?的宫里借来几个也好?”
舒贵妃仿佛全然没听见虞晚的恳求,她秀眉微微一皱,语气极其严厉:“双腿残疾的宫女是如何入宫的?本宫怎么不知,悠雨轩竟还?有这样的人?虞贵人,你当紫禁城是什么地方?,这儿可养不得废人!”
当初兰芷是被李福暗中送进宫的,是以没什么人知晓此事。
虞晚听见舒贵妃把兰芷称为废人,一时气血上?涌,下意识就回道:“这是陛下准许的。”
舒贵妃愣了愣,半响后才阴沉着一张脸道:“虞贵人,话可不能乱说。陛下一向内政修明,又怎会做出违反宫规之举?”
虞晚早就知道兰芷的事儿会引起不平,她此刻跪在地上?,尽力平稳心绪道:“贵妃娘娘若觉得不妥,大可去问陛下,嫔妾自是不敢信口雌黄。”
话落,舒贵妃冷冷一笑:“既然如此,待本宫询问了陛下,再调派宫人到?悠雨轩。你今日便先?回去吧。”
虞晚捏紧衣袖下的粉拳,起身道:“那嫔妾先?行告退。”
今日这一趟到?底还?是白?来了。
虞晚思来想去,先?是去了一趟储秀宫,昨日约好了品尝陆贵人的梅子酒。
陆贵人并非一宫主位,而是住在偏殿,身旁伺候的人手也极其吃紧,尤其她还?不受宠。
虞晚见了,便只字未提要人的事儿,只言笑晏晏地和陆贵人一同品酒,说了一会子话,便回了悠雨轩。
路上?扑簌簌下起了大雪,眼下隆冬还?未至,地上?积雪却已铺了厚厚一层。扫雪的宫女太监们,没有哪个不是冻得鼻尖通红的。
虞晚由宫女扶着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还?在想着心事,如今太后那儿已经没法去求了,只剩陛下那边,可养心殿她又进不去,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身旁一个扫雪的小宫女打了个喷嚏,随即哆哆嗦嗦地继续扫雪。
虞晚步子一顿,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来。
当晚她没让云袖伺候,拿水浇灭了暖炉,又在床上?踢了被子,抱紧双臂,瑟瑟发抖地醒了一夜。冬日天寒彻骨,到?翌日清晨时分?,虞晚只觉浑身飘飘忽忽,仿佛要飞起来似的。她双颊泛起病态的红晕,云袖进来伺候时吓了一跳,连忙去叫了许太医过来。
许太医提着个药箱进来时,便见虞晚裹着被子颇为难受的模样,他面不改色地放下药具,为虞晚诊脉后,淡淡道:“小主昨夜受凉,烧得有些?厉害,待微臣给您开一张方?子,没几日便好了。”
虞晚低垂着眼睫,嗓音闷闷道:“嫔妾不喝药。”
许太医动作?一顿,抬眼饱含深意地看着这位虞贵人:“为何?”
虞晚把锦被拉到?脸侧,她翻了个身,只??后脑勺对着许太医,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嫔妾要见到?陛下,才肯喝药。”
许太医听后也没多说什么,提笔开了张方?子,随后提着药箱便走了,却是留了句话下来:“那微臣去养心殿问问。”
他知道虞晚的目的就在于此,索性便顺手推舟,反正即使?进不去养心殿,于他也没甚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