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傍晚，耀华路上又被豪车塞满了。
京城的人都调侃耀华外国语的返校日和放学日是豪车展。
在一众被堵着的豪车中，一辆小电驴灵活穿梭，停在耀华的校门口。
苏德民两脚支在地上稳定小电驴，身上从衣兜里掏出钱包，抽了两张递给苏令仪：“你妈给你三百一周生活费，我怕你不够，再给你两百。”
苏令仪从小电驴上下来，毫不客气地接过苏德民的二百私房钱。
“周教授的儿子也在耀华读书，有空你们认识一下，多个熟点的人也好更快适应环境。”
“噢噢。”苏令仪敷衍了一声，她根本记不得什么周教授的儿子了，“那我走啦，你要是晚上有课，下课回家有空路过，就从华大旁边那家西点屋给我买盒蛋挞送到学校。”
“成，回头我让你师兄给你带过来。”
苏令仪嫌弃地看了苏德民一眼：“你就是那种指使手底下的博士生打杂的带恶人博导？”
“你自己去搜一下我网上的评价，绝世好导师好吗！”苏德民气得瞪眼。
然而苏令仪早一溜烟儿跑了。
“耀华还有骑电瓶车送女儿上学的？农民工吗，之前怎么没见过。”从一辆宝马上下来的女生嗤笑了一声，她按下屏幕上的发送键，把刚刚拍的的照片发到几个小姐妹的群里。
【农民工也念得起耀华么[呲牙]】
【夺笋呐李恩娜哈哈哈哈，估摸是领奖学金进来的吧】
【我们学校领奖学金的根本就没穷人，我之前在学生会看过名单。话说家里穷的学霸去读公立的一中不好吗，耀华八万一年的学费也不便宜】
【谁知道呢，万一在耀华钓到个富二代直接少奋斗二十年】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的有富二代谈恋爱扶贫？】
苏令仪尚未意识到，耀华外国语这所私立学校的生态与她从前在海市念的那所私立截然不同。
周六她提前来寝室打扫过，放好了东西，因此不必像其他学生一样要先去寝室一趟，可以直接去教学楼。
天微微暗了，教室的灯亮着，苏令仪站在高二五班门口望了一眼，有五六个个学生已经到了，正埋头奋笔疾书，多半是赶作业。
讲台上站着个身形挺拔高瘦的少年，低头整理着一摞试卷。
苏令仪看着讲台上的人有几分眼熟，忍不住微微眯眼，不自觉地慢慢走了进去。
呼吸的频率随着心跳一起悄然变快。
程皙寒受老师嘱托提前把上周随堂测的试卷拿到教室，他理好卷子准备回座位时，一抬头便看进一双幽幽的黑眸中去。
两人无声的对视，表情都无分毫变化。
苏令仪角度极其轻微地歪了下头：“同学，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声音轻而平静，但还是引起了教室里其他人的注意。
有个两个男生“哦呦”起来，挤眉弄眼：“程少，桃花又朵朵开了啊。”
面对旁人的调笑，苏令仪不以为意，安静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程皙寒的目光由上而下地扫过，嘴角扬起极其浅淡的笑意：“经常有女生这样问我。”
言下之意就是苏令仪是故意搭讪了。
苏令仪倒也没在乎对方话里的意思，轻飘飘地移开目光：“不好意思，你长的确实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打扰了。”
说完，径直走向最后一排，那里有个空位，她进来时就注意到了。
她坐下，将书包塞进桌肚，从包里抽出一本书。
这本《人间词话》她看了有一阵子了，前段时间忙着搬家没空看。
程皙寒从讲台下来，他的位置恰好在苏令仪的前面。
眼前的少女安静而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书，纤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丝毫没有要抬头看他的意思。
“同学，你是转学生吗？”
“嗯。”少女淡淡地应声，眼皮都没动一下。
“我叫程皙寒，是这个班的班长。”
对方终于看了他一眼：“我是今天新来的转学生，叫苏令仪。”
一句多的话都无。
程皙寒在自己的位置上侧着坐下，看了苏令仪几秒后问：“我真的和你认识的那个人长的很像吗？”
苏令仪翻了页书：“乍一看有点像，看清正脸发现其实不像。话说，班长你每回都要反问女生，真的很像吗？”
程皙寒：“……没有，只是你刚刚问我的神情很认真。”
门外有人喊了声程皙寒的名字。
对方从桌旁经过时带起一阵气流，苏令仪抽动鼻子，捕捉到冷冽而好闻的一阵味道。
程皙寒从教室后门出去，看见手里拿着个系了蝴蝶结的纸袋季陆离。
“喏。”季陆离把手里的纸袋递出去，撇开眼不看程皙寒。
程皙寒没接。
“又是季苒苒？”
“嗯。”季陆离似乎也有点无奈，“你知道我妹那性格……我要拒绝帮她送，她可以把家里闹翻。”
“所以第一次我就说我不收，这个头一旦开了你会更难拒绝她。”
“反正你都收过两三次了，不差这一次，就当帮我个忙，下次我一定严词拒绝！”季陆离试图把袋子塞到程皙寒手里完成任务。
程皙寒侧身躲过，余光瞟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少女身上。
她坐的时候背挺的很直，只是微微垂下头，耷着睫毛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