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指着沙发:“坐。”
齐津坐过去,视线从钟晴身上挪往其他地方。
屋内装修明不像这个世纪的,也不像钟晴的风格,没什么家具,却很干净。
餐厅中间摆着个木质餐桌,桌上放着齐津白天见过的啤酒,已经成了空罐,罐子中间被挤压捏扁,随意丢在桌上。
他收回打量的视线。
钟晴察觉到齐津的目光,从餐桌上拿起手机,想到前不久直接删除的短信,有些自嘲地开口:“不是我家。”
“嗯?”齐津疑惑地望过去。
钟晴走过去,将手里的手机递给他,补充道:“我说这里不是我的家。”
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又或许是那个梦的缘故。
钟晴难得有了倾诉欲,却见齐津低头摆弄着手机。
堆积得那股劲儿,又烟消云散。
“你手机没电呀?”齐津举着手机摆了摆,掌心里握着的手机屏漆黑一片。
“唔,”钟晴想着手机之前低电量的提醒,随口答道,“手机没电了吧,有一周没电了,你等等我,我去拿充电器。”
“你都不用手机的吗?”齐津话语里满是不可思议。
钟晴蹲在电视柜前,打开抽屉,翻寻充电器:“用,但是用得少。”
“这年头还有离了手机能活的人吗?现在谁手里不是时时刻刻拿着手机的,我这段时间就没手机,跟坐牢一样,完全跟外界失联了。”
“没什么需要联系的人,而且,”钟晴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充电去,走过去递给齐津,“智能手机里都是别人的人生,总是用手机难道不是对别人的人生中毒了吗?”
“嗯?”齐津没理解钟晴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逻辑,“什么意思。”
钟晴见齐津不接充电线,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接好借口,弯腰充电:“不都在看别人的人生吗?”
黑色的屏幕出现红色的充电标识,“就是没电了,再等一会吧。”
钟晴盯着手机屏幕出神,齐津试探性地询问:“你没事吧?”
钟晴醉酒后的自己好像有些反应迟钝,齐津的话慢了好几秒才抵达大脑皮层,她回复道:“没事,就是有点累。”
等到手机可以开机,钟晴拔掉充电器,拨通昌叔的电话,递给齐津。
齐津嗯嗯了两句之后,又道:“那您要什么时候回家。”
“啊,那好吧。”
简短几句话之后,齐津挂断电话,将手机递给钟晴:“我先回去了。”
“昌叔不在家吗?”
“好想出去了,”齐津摸摸后脑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钟晴拿着手机,歪头看着他,他的头发比刚来的时候长了许多,原本额前的碎发被拨至一旁,应当是觉得长发有些碍事,不知从哪弄来个小小的黑色橡皮筋扎着。
齐津察觉到钟晴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后脑勺的小辫子解释道:“这样比较方便。”
钟晴收回视线:“挺帅的,”她将手机放在桌上,问,“昌叔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说,我先回去了。”齐津起身告辞。
钟晴叫住他:“等等。”她往厨房走,“我给你拿两支蜡烛吧。”
齐津的身子一顿:“不用了,我...”
他语气有些异常,钟晴从厨房的壁橱翻出两支蜡烛递给他,想了想,又翻出个打火机:“应该也没有打火机吧,给你。”
齐津不接,钟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齐津唇角抿成一条细线。
她在他晃神期间,捕捉到了恐惧。
她的手悬在空中,齐津的手垂在身侧,低声道:“不用了,我不用蜡烛。”
钟晴察觉到异常,借着台阶下:“啊,这样吗?”
寂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齐津率先打破这沉寂:“我走了。”
钟晴没挽留:“嗯。”
她倚靠在沙发侧旁的扶手,又踱步走到餐桌旁,“咔”,重新开了一瓶啤酒。
与此同时,齐津回头,脸上是钟晴过往熟悉的笑容:“或许,你需要一个酒友吗?”
钟晴刚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齐津回头得太快,一大口酒从喉咙吞下,卡得生疼。
“嗝,”她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酒嗝,伸手擦拭嘴旁的酒渍,她看着桌上仅剩的两厅啤酒,婉拒道,“没多少酒了。”
“啊,”齐津面上了然,“那我走了。”
他的背影,有点像个人。
像她。
更准确的说,像那个还未和自己和解的她。
过去的那个她。
“齐津,”她叫住他。
齐津回头,面上有笑,那笑容更像是面具,紧连着皮肉,一旦撕下,便会血肉模糊。
她趿拉着拖鞋,进了厨房,搬出一坛子酒:“能喝白酒吗?”
齐津指着那一坛酒:“这...”
钟晴笑笑:“昌叔留下的,说要戒酒,这坛藏在我这了。”
见齐津没有立刻搭话,钟晴将酒放在桌上,“嗯?酒量不好吗?不喝吗?”
被激起斗志的齐津头发轻甩:“怎么可能,你知道我别名什么吗?千杯不倒,我那群朋友里,就我酒量最好了。”
钟晴边笑边从桌上拿过碗,倒了碗白酒搁在桌上,又给自己倒了碗。
齐津走过去,看看酒,又看看钟晴,忍不住问:“这多少度?”
“四十来度吧,不高。”
“啊,那跟威士忌差不多。”齐津放下心,尝试性地喝了口。
大概是喝得急,呛住,他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