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渐变成春天,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有些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暧昧迟疑着,却迟迟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砂纸。
之前覃谓风说还需要一些时间考虑,邹劭也从来没再催过他。但实际上他想要的并不是“在一起”这个名分,而是两个人决定相处的信任与坚定。
但覃谓风忽近忽远的态度令他有些莫名其妙。
——回避过分亲密的举动堪称刻意,在外人面前也像是无意中在保持着两个人的距离;但同时又细心至极,哪怕在极小的事情上也用心得很。
比如从不吃辣的覃谓风,家里厨房中也逐渐出现了川味火锅底料,包括洗漱间内的牙具也配成了两套。
但邹劭仍能感受到,相较于上个学期两个人还没有确定心意的时候,覃谓风现在似是在刻意回避着最后的确认关系,有时甚至像是在躲着他。
但彼此都心照不宣的话题是:两个人同居的日子并不多了。
高三墙上悬挂着的高考倒计时,已经像定时炸-弹一般转到了80天,
这一天清晨的天色格外暗沉,却并不下雨,黑压压一片,给人一种无端压抑的感觉。
邹劭按断枕边震动着的手机,朝窗外看了一眼,微皱了皱眉。
没有阳光的清晨也会给人一种抑郁的生理感觉,邹劭隐约中有些不祥的预感。
他侧身轻吻了一下覃谓风的额头,像每天一样轻声道了一句“早”。对方显然是没睡醒,不自在动了动,随后背对邹劭转过身去。
邹劭起床洗漱,从厨房叼了两片面包,看了一眼手机确认一下晨练时间,随即披上校服外套走出了门。
浓重的雾气瞬间把他全身上下都打湿,一米之外人畜莫辨,以至于到了学校之后,他都快贴到了教练老师的后背上,才找到训练大部队在哪。
在浓雾里跑步总有一中冲进未知的惶然与刺-激之感,没了四周建筑物做参考系,只能凭借肌肉记忆来调整速度。
邹劭很快在热身的长跑中把其他人远远落在身后,他一边有节奏地呼吸着,一边打开手机看着秒表。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消息显示是Q-Sir,邹劭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离他出来恰好过了半个小时。
【今天训练完我去接你。】
邹劭脚下的节奏一乱。
覃谓风往常都有几分刻意避着人前的互动,今天怎么这么主动了?
——还是“来学校接他”这样一个带着几分亲密性质的举动。
邹劭按下了语音消息的按钮,把手机收音孔放在了嘴边。
【好,我等你。】
被刻意放轻的音量夹杂着几分运动后的喘息,顺着信号传了过去。
提前跑完了一天的训练量,邹劭站在操场角落处等着覃谓风。这个位置相对偏僻,他知道覃谓风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的。
正想着,手机突然震了起来,这次不是微信,是电话。
——来电人是邹泽。
邹劭每周都自己回家几次,这几个月来家里还从未给他打过电话,而现在才刚过清晨六点。
他的心脏无来由地加快,从清晨开始到现在不安的预感攀升到了极致。
“邹劭!”邹泽的声音顺着电话传来,背景里似乎还混杂着嘈杂的喊声与轮子声,他喘着喊道,“快来第一医院,你奶奶出事了!”
——
邹劭靠在医院的墙壁上,轻微喘着气。
刚刚他接到电话之后,只觉脑子一片空白,没来得及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匆忙跑出校门拦了一辆车。周围的出租车疯狂鸣笛表示不满。
他从小到大,也就属跟奶奶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邹泽电话里说了一半就挂了,邹劭一路上只觉煎熬至极,甚至都下意识回避着思考“出事了”到底是怎么个出事这个念头。
只想着:人一定要没事。他发现在生死面前,其他的冲突都足够苍白。
事情的原委他刚刚稍微冷静下来后,才弄清楚。大概是他奶奶早上出去买菜的时候,由于雾天能见度太低,被一辆摩托车碰了一下。
理论上不是严重的伤,但毕竟年纪大了。人刚刚进了急救室,才脱离危险期。
邹劭这才想起来,覃谓风今天还说要来接自己,但自己走的时候谁都没来得及打招呼,他自然不知道自己去哪了。
不过不知道也好。
邹劭在潜意识中总是想把最好的一面给覃谓风看,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尽量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