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你在做什么?”
傅里受伤的左耳隐在阴影处,她从右侧转过头来瞧淮安,也就没有让他看到自己仍自滴血的伤口。
也不知道这药液什么时候开始起效,傅里焦灼地抓抓地面,恨不得当场为它们再送上一份上好的金坷垃,促进它们的成长。
她四爪并用朝着树坑刨土,眼睛紧紧盯着淮安脚尖的动向,生怕一个不慎再度激怒他,她今天也就真的交待在这儿了。
上神,给我个机会,我之前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的狐狸都会犯的错误。
收起你眼神中的怅惘,我让你看看不一样的高档。
脑袋里这么想着,傅里那双单调的小眼睛里竟真的传达出了这样的情绪,让淮安认真地站在原地傻瞅着她的动作。
凉亭顶上的重明也有些呆滞,要说这当世的异兽里,能化作人形且修为大增的,他自诩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可这周身并无半点化形征兆的小狐狸,怎么时常能做出些人都做不出来的事情?
连他都看不出它这让人迷茫的路数。
许是傅里心中许下的愿望被某个神明听到,大手一挥帮她实现了。
只见那刚上了药的映山红正以参天之势疯长,像是要追上凉亭后的那颗大榕树,很快便超过了淮安的身高,并且还在肆意向上攀延。
傅里看傻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
“……里里,你哪里弄来的?”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邪门儿?
淮安身体不怎么好,猛然间看到这种从来没见过的生长速度,难免吓了一跳。
向后躲避枝丫的同时,俯身抓住了傅里的后颈,将傻乎乎的小狐狸从树丛中抢先捞出来,以免它会受伤。
野蛮伸展的树枝自是不通人性,也不会主动躲避淮安的身体,在他去拽傅里之时,尖锐的枝杈瞬间划破了他耳后单薄的皮肤。
傅里内疚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想去按住那个渗血的伤口,猛然想起自己是个犬科,遂又作罢。
算了算了,出点血没什么,要是让上神得了个狂犬病才是真的完了。
小动物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十分明显,淮安早就看到了傅里绷直着看似胖乎乎的脊背,想要来查看自己的伤口,忍不住胡撸一把她的脑袋,笑道,“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里里还会咬我的树吗……”
傅里果断摇头。
面对淮安温柔的发问,傅里狐心悠荡。
这么好的上神,她是绝对不会让那狠心女人轻易夺了去的。
有她小狐狸在的一天,她家上神的嫁人之事就永远不会草率。
傅里还沉浸在淮安不怪罪她的满足中,耳边却突然传来暴躁的怒吼,“那他妈的你这个小畜生还给我找这第二次的麻烦!”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连发脾气都不使人讨厌。
前提是人。
她傅里不是,所以很讨厌。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蹬了一脚淮安的肩膀,令他的声音离她的耳朵远一点。
聒噪!帮你砍了不就好了嘛!
青檀的药力有限,映山红长到了榕树的一半高度后,便堪堪停住了。
淮安的脸色好了一点。
“重明,”淮安抱着傅里又退后两步,侧头去找已经落到地面等待命令的重明,“你费些力,砍到正常的高度吧。”
“是,上神。”
重明欣然领命,转身离去。
估摸着是去拿工具了。
有重明来处理这些,傅里虽然也不怎么喜欢他,但放心了不少。
甚至还想得到淮安迟来的表扬。
不管怎么说,上神,花花回来了,你高兴不。
淮安已经发现了傅里再次渗血的耳朵,未曾管自己耳后的伤口,径自席地而坐,掏出袖中之前给傅里用的伤药,再度细致地给她涂了起来。
正待傅里以为上神给她上好了药,就会带她回去休息的时候,淮安突然把她放在了地上。
“里里,自己做错的事,要自己承担后果,重明只是帮你,你也要自己把这些多余的花都处理掉,并且记住这次教训。”
傅里嘴角抖了一下。
用啥?牙吗?
虽然她牙齿锋利,但毕竟是个人的灵魂。
一个人趴在树上用牙修剪多余的花朵,这……怕是影响不太好吧?
淮安看得出小狐狸的不情愿,正色道,“里里,这是你要化形之前所必须学习的课业。”
傅里认栽地点点头。
懂了。
古有吴刚伐桂,今有傅里咬花。
淮安分派好了任务,将傅里放在地上,衣袂翻飞着扬长而去。
面对着比她发量令人羡慕的花树,傅里叹了口气,露出锋利的犬齿,咬住多余的花骨朵,用力一扯——
好像也没有多难。
上神还是疼爱她的,知道不难才会这样甜蜜地惩罚她。
身后传来脚步声。
傅里以为是淮安又过来查岗,高兴地回过头,吐出嘴里的树叶,仰头看他。
……重明?
“小狐狸,我来帮你啊?”
重明拿着一把大剪刀走了过来,站在傅里身边低头看她。
帮我?
你是要来在线发牌,还是想来跟我战个痛快?
重明俯身拍拍她的脑袋,力道掌控得远不如淮安,拍得她脑门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