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缰勉强挤出一丝笑,“我……”
程恣睢却嫣然一笑:“我开玩笑的,李先生别生气。我哪儿能闻出来放了什么香料啊,不过是来之前随便背了几个名字,就拿来班门弄斧了。”
李缰没想到程恣睢竟然会为他解围,愕然抬头看着他。
程恣睢对他眨了下眼睛,笑着说:“我只是用不惯松烟墨,有桐油墨吗?”
他挑剔完笔墨,又挑剔纸砚,简直是天底下头一号难讨好的人。
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被他支使得团团转,章PD也开始给主持人打手势,示意时间不多,让他抓紧cue流程。
观众们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程恣睢这是写不出来,故意拖延时间呢吧?
-我看是,怎么就没人催催呢?我还等着看打脸呢!
-就是呢,急死我了!
终于,笔墨纸砚都换成了程作精要求的,主持人问:“程老师习惯写什么?楷书,还是隶书?”
程恣睢微微摇头:“我这个人,上旬写草书,中旬写隶书,现在是下旬,天气好的时候写楷书,现在……”
耿嘉年冷笑了一声:“程老师,别拖延时间了,我看你是根本不会写吧!”
程恣睢笑微微看了他一眼,用书里小娇气包习惯的语气,贱贱地说:“如果我会写呢,你叫我爸爸吗?”
耿嘉年:“你……”
程恣睢:“罢了,我就知道你不敢赌……”
耿嘉年咬牙:“好!只要你写得比我好!”
“这可是你说的,”程恣睢对他嫣然一笑,继续说道,“现在外面下着雪,我就临一个《快雪时晴帖》吧。”
他缓缓伸手抚平宣纸,熟练地蘸墨舔笔,笔走龙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了一幅潇洒飘逸的行书。
【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
笔法行云流水、潇洒大气、意态闲逸,但比之原帖的圆劲古雅,运笔更锋芒毕露一些,张扬恣肆之气几乎要破纸而出。
现场的所有人,和屏幕前的观众,全都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古董珍不珍贵,不懂行的人不一定能看出来,但字写得好不好看,哪怕完全不懂书法的人,也能看出来。
这字……是写得真好啊!
行云流水,却又飘逸潇洒,点画勾挑之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独特韵律感,分则各领风骚,合则混溶一体,镜头从纸面上缓缓扫过,就好像岁月深处的那一场快雪时晴,跨越千年的时光迤逦而来,散落在墨迹未干的纸面之上。
就连书法大师卢一江也情不自禁地击节赞叹:“绝!太绝了!”
他有些激动地握住程恣睢的手:“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如此精研书法之道的……我的孙子现在别说毛笔了,连字都不写了,只会用手机和电脑敲字,我这些年啊,一直在担心我们的传统文化遗产,在我们这一代断了……”老人说到这儿,眼圈都红了,一下一下拍着程恣睢的手背,眼中闪烁着安慰的辉光:“还是有希望的,有希望的。”
弹幕上空白了整整一分钟,才有人梦游一样敲下几行字。
-我是不是看错了?这幅字……真的是程恣睢写的?亲手?
-我也在怀疑自己的眼睛,但这是直播啊,不可能剪辑,刚才镜头根本就没有切换……确实是他写的。
-程作精……这是深藏不露啊!
……
傅离骚也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里的程恣睢。
直播到了尾声,主持人问:“程老师今天一鸣惊人啊,在节目的最后,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程恣睢一反常态,正经八百地讲了一通官方发言,并感谢了几位大师,最后话锋一转,笑微微地看向耿嘉年:“耿老师,我字写得比你好……你可承认?”
镜头下,耿嘉年脸都憋红了,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嗯”。
“你肯承认就好,”程恣睢笑微微道,“不知耿老师打算何时改口啊?我好提前准备红包。”
主持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改口?”
程恣睢嫣然一笑:“叫爸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