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才一?进屋子?,一?张熟悉且令人生烦的老面孔,忽然对他热情道:“女婿,你回来了。”
面对突兀出现的岳母,刘富没有感到半点的喜悦。
尤其,自从上次老宅过后,不晓得是不是习惯把过错推到他人身上的关系,一?见到李家的人,他就想起二老失望的眼神,以及——刘老三最后晕厥在地?的一?幕。
最初,刘富是凭着冲动的脑热,回到了大房,但?脑子?一?醒,却也是想回去老宅看一?看。然而,每次脚下迈出一?步,脑海却又?涌上争吵的一?幕,及得到刘老三真出事的坏消息。
刘富满心地?害怕,他并不想摊上害死亲爹的责任,于是就缩头?乌龟当了好多天?。
再次得到老宅的消息,却已?经是二老康复,并且还有二老给?四弟养老地?决定,刘富也已?经没了那个脸说想要奉养二老。
作为一?家长子?,刘富一?直是认为该由他奉养父母,但?先是小弟,后是老四,加上现在的两个老人,真是瞧也瞧不上他。哪怕,刘富已?经有钱了,不只是卖掉的地?,被他买了回来,大房还又?增添上了二十亩的地?。这样的家底,放到村子?里头?,谁不欣羡?
刘富都不再觉得输给?老四这弟弟,一?日?暴富得到的膨胀感,全都在老宅纠纷当中,被彻底地?戳破,并且再次沉寂下来。
一?见到了李家的岳母,刘富这总喜欢推卸责任的人,总算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刘富真心认为要不是李家的关系,他和亲生的父亲,以及亲生的兄弟,压根儿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一?切都是李家害他的!
刘富的心里埋怨是日?积厚重?,他对媳妇的爱重?也就一?天?天?地?消减,这人一?旦没了感情影响,刘富的脑子?也就一?天?清醒过一?天?,凉薄自我的个性也就逐渐占了上风。
只可惜,自信的李招娣,自从有了儿子?,就不再像以前一?样,处处关注着枕边人的变化。
此刻,刘富平平无奇的脸色是急骤一?沉,态度声音也是极为冷淡:“既然家里有了客人,那我就先出去了。”
刘富视而不见的态度,让屋子?里的女人全部尴尬起来。
李母更是抹了抹几滴地?鳄鱼眼泪:“女婿,这是还没有原谅我们吗?”
刘三丫生怕亲事被亲爹给?破坏,赶紧奉承道:“外婆,爹只是刚下地?回来太累了,绝对没有妳想的意思。”
刘三丫不禁埋怨刘富,明知道外婆是来商讨嫁过门的日?子?,亲爹却还如此地?不给?她面子?,真是白费她往日?地?讨好卖乖。
李招娣这被亲娘洗脑的蠢女人,同样附和道:“娘,当家的真没怪妳,真怪妳的话?,也就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况且,小宝这孩子?是我自己不当心的,明知道大肚子?,还要在人打?架的时候往前凑,这怎么怪得了妳?”
没错,李招娣最后还是原谅了李家,李母向来擅于自我卖苦兼洗脑哄人,若论装模作样地?能耐,十个李招娣都不是李母对手,从前她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亲姐姐来达成?目的。
可惜,亲姐姐许氏是不中用的,帮衬她夫家没几年就去世了,许家没了许氏,可不就没人把李母放在眼里吗?李母不是没想过仗着小姨身份,只可惜许家的小辈,反倒像是解开了枷锁,不只是不买帐而已?,还能完全不顾忌名声地?和她撕扯起来,甚至还一?副想扒了她的皮,拆了她的肉。
李母是恶人无胆的,从此是不敢再上许家的门,也幸好底下养得赔钱货也大了,老虔婆再把几个闺女给?嫁出门后,新一?轮地?拔毛动作,却又?能继续开始。
然而,前头?的两个闺女,是拢不住丈夫的废物。
老大一?直贴补娘家的举动,终究是被人休回家里,再嫁的人家,李母也想要再选好的人家,但?这不是没人看上吗?为了避免赔钱货继续浪费家里的粮食,老虔婆转手又?把大闺女卖了,心里还叨念着,也算是废物利用。
二闺女也惨,人家丈夫是干脆不要,带着家里的所有钱财,就直接与别的女人私奔,偏偏李母教闺女都是往菟丝花上去教养。二闺女一?没了男人,天?不就塌了?这没几年就把自己给?哭死过去,算是去世最早的闺女。
白发人送走黑发人,老虔婆别说伤心落泪了,她只在心里怨怼二闺女的不中用。
有了两个闺女的前车之鉴,李招娣算是教养最成?功的,李母的拔毛,在祸害了三个人家,也算是拔出了心得,老虔婆知道不能一?次就狮子?大开口,只能细水长流地?慢慢捞钱。
除了那一?次欠贵人的钱,算是李母最大的失策,后头?借钱的名目,却都不算是什么大数字,只是次数频繁了一?些。
纵使,刘富厌烦岳丈一?家子?又?来借钱,但?一?听都是小钱,每次也就任由李招娣又?把银钱送到李母的手上,完全不知道大房的家底,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地?被人搬空,积少成?多也是惊人的。
刘富是耳根子?软,但?也不是真蠢,只是在察觉到家底不对劲时,后头?又?得到一?笔卖闺女的银子?,虚荣心终究是占了上风,借岳母一?家的“小钱”,也就又?不再继续过问。
银子?是人的胆气,倘若不是在老宅出了一?场祸事,刘富走在村子?里头?,恐怕都还是走路有风的模样。除了父母兄弟,村子?里的多数人,也只知道刘富的大闺女极有福气,能够被镇上的大户人家看上。
内里的龌龊,只有极少人才一?清二楚。
家丑不可外扬。
刘富的冷淡,不影响屋子?里的三个女人,李母被闺女和孙女给?哄好以后,内心是不无得意,老虔婆的面上,也能来一?个礼上往来地?表面功夫:“我孙子?能娶到三丫这外孙女,也算是他有福气,咱们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日?子?可不能拖得太久,日?子?就订在下个月的这一?天?,妳瞧如何?”
李母的嘴上说得好听,其实要不是刘富一?夕暴富的家底,老虔婆压根儿就看不上这外孙女,她孙子?长得可比三丫这外孙女要好看的多,这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当然,鲜花是她孙子?,牛粪是三丫这个外孙女。
不过,谁叫三丫有个能耐的大姐,都能嫁进好人家,听说大丫又?是疼妹妹的人,以后倒是可以借着三丫的光,让孙子?得到诸多的好处。
李母已?经充分了解到,有些人家是不能招惹的。
老虔婆明面上好似谨守本分,但?迂回地?算计却是从未少过,刘三丫听不到外婆的心声,反而把李母满意她的态度给?放到心上。
刘三丫不禁志得意满,她可比大姐有福气的多,等嫁进李家,生了个大胖小子?,李家的荣华富贵,不就任由她随便享受?
刘三丫正?在畅想后半生的好日?子?,李母却又?忽然问道:“听说女婿的二弟和四弟的孩子?,都上县城参加科举考试了,他们的学问是不是很好?”
孰不知,这一?个问题,直接就让刘三丫的笑脸消失,心神不宁的感觉更是油然而生。五叔的事情,已?经出乎意料之外,二房和四房的日?子?,也没有变得像想象中地?落魄。
这几年的日?子?,一?切彷佛都跳脱出心中的蓝图,刘三丫自以为掌握未来的自信,此刻倒是难得生起一?丝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