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踯躅着是否要环上他的腰时,他却是伸手?将我两只手?交叠,放于他腰腹。
我贴着他的脊背,深吸了一口寒气,鼻腔充盈着微凉与酸涩。
他驰马而奔,空置了我身后骑来的骏马。
一直向前,渐渐与灯火零星、炊烟袅袅的清晨的鄄都拉开了长长的距离。
城外山色静谧,万籁无声,唯有马蹄哒哒,与我心跳动之声愈发浓烈深刻。
好像这世间万物不复,只有我与他二人?。
“多希望能一直如此……”小山轻言,无奈而笑。
我靠着他的背微微发颤,搂紧了他的腰背,泪流两颊。
分明已是了然而知,我并非他阿姊。以?为层层远山、重重隔雾皆能掀开、散尽。
可一切都不能如愿,纵然非血亲,我乃是他名义上的夫子、被认定了的阿姐。
已经到?了嘴边的那一句“是啊”却如何都说不出口呢。
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不愿叫你阿姊,便还是唤一声‘小夫子’。”晏千山又挥了一鞭,他后衫早已被我浸湿,“这称谓方有我能叫,你若是今后收了其他弟子学生,莫要允他们那样唤你。”
“你甚少?给?过我笑颜,每每皆是斥责,我亦是不准你同?别人?笑。”
“我从未觉得当废柴极好,素来只怕配不上你。如今我依旧没什么?长进,唯恐遭你嫌弃。”
“《穿杨志》我好好练着,那金芍药你还是佩起来罢,不许还回来。”
“你问我伤在哪里,我哪里都好,小伤不足为提,”他一手?拎着马缰,一手?按住我的手?,我往前靠了靠,闻他张口:“就是想?你。”
金戈铁马,龙血玄黄,兵戎扰攘。
羌笛声声萧瑟,只不过是想?见你。
马蹄阵阵,襟角轻扬,我摸到?他贴身戴着的流穗,是那年我手?编织赠予他的,心头一暖,多希望白驹不过隙,便好身于桃源,人?间万年同?我俩无关。
心跳如鼓,耳廓能闻此响,但却听他笑着戏谑,声如玉,话似刀,锥心泣血不过如是:
“我时常意气用事,”晏千山揶揄,“如今见到?你来,却是提不起半刻的欢喜。”
蓬头垢面,颓唐不堪。驾马回城,泪水纵逝。
我自?小欢喜听奉承与夸赞,每有人?指出我之陋病与做的不妥当的地方,总归有几分恼意。斥责与纠错更是不愿听,可现下晏千山一句他的不情愿不欢喜,却是正正当当地将我一枪鞭落,毫不留情。
晏紫见我这幅模样进门,惊呼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拉我走了条小径,帮我掩映,直到?屋内。眼底尽是忧心之色,问我怎么?了。
我垂头不言,她将我的脸扳了过来,见着我眼下噙着泪,似是被吓,忙打了一盆水,浸湿了手?巾替我擦面。
我接过手?巾,水还温热,整理了下心绪,将水拧干。
“小山回了军营。”我没有多言,只讲这一句。
晏紫皱着眉头道:“这才几日,不打一声招呼就回去了,若是战事加紧,我亦是担心小山的安危。西南之地多为虎狼之军,素来险峻。你是不知小山曾经受过重伤,伤至今日还未痊愈,他伤在胸口,每到?阴冷天气总会疼痛。我之前在信里问你讨过味药,便是用给?小山的。”
我放下手?巾,抬头恍怔:“那分明还是我在北漠之时,你向我讨的,如今过了快有四年,竟是那时便伤了?”
“军中?战事吃紧,所谓新兵哪能有所训练,不过就是直接上了战场,有命拼命。”晏紫叹息,“因而我说小山变了不少?,可遇上你,却还是从前那股子孩儿心性。”
将手?巾挂起,我喉咙哽咽,深吸了好几口气,一转身抬面,晏紫却是望着我的眼,按住我的双肩道:
“阿禾,你方才可是心疼他?”
她眼中?剔亮,我扯谎逃不过她之明察秋毫,无可奈何,便是微微点?了点?头。
而晏紫又惊疑又欣忭,我却思之仓惶,怕晏紫还不知实情,说:“但晏老爷晏夫人?将我许了阿奕。”
“你素来敢作敢当、直直爽爽,”晏紫攥了我的手?,“犹犹疑疑,阿禾你何时也成了这副性子!”
原来我在阿紫眼里竟是敢为敢作的模样,可这么?多年来,以?为自?己?并无双亲寄人?篱下,以?为自?己?一介女夫子被人?轻视,以?为自?己?方是废弃的木柴敝履,我都快忘了自?己?应是什么?样子。
“你究竟欢不欢喜楼奕那小子?”
我喉头动了动,仍旧难以?开口。
晏紫也未有催我,只是默了一默,道:“你要想?清楚,莫要糊糊涂涂地嫁了。虽然我娘常说女子觅夫,还得嫁一个欢喜她的人?,这样婚后才能妇唱夫随,日子过得舒坦。但我不以?为然,若是我,便会选一我欢喜的人?,无论如何都要试着法子让他对我倾心。”
譬如温衍。
我终是明白阿紫是为何意。
她绕了这个大?圈子,不过是不愿直言,不愿直言她向来看得比谁都通透,年少?时的不谙世事,她皆收于心底。小山之于我,她之于温衍,皆为相同?。我从前所苦恼的,她都了解,却是不戳穿,为的是不让彼此难堪。
她非粗枝大?叶,她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虐女主yeppppppppp!
↑好像也不怎么虐啊QAQQQ
我这文清水得可怕何况是我小透明应该不会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