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屋的难得的恬静已经被这个脸上淌着血的少年破了个底朝天。他大刺刺地坐在张大夫的专用椅子上,拎起张大夫那一罐他平日里连闻一下都觉得是在亵渎的上好龙井,又嗅了嗅他方才那杯泡好了一直舍不得喝的茶,坐了没一会儿,又凑了上来。
“老张你到底好了没有,她到底有没有事啊。”
张烁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随手将手边的烟袋甩过去:“他妈的没事干就给老子滚蛋!别在这碍事!”
“小气。”少年随手接住烟袋,往桌上一放,倚着床边坐了下来。
“你若是不能治我就带她走,一家不行换下一家,反正这洛阳城医馆这么多,我就不信没有人能治好。”
张大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眯起眼睛伸手向左一搭,那小药童急忙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师父的手臂,将他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啧啧啧,少年人还是太浮躁。”他柱起拐杖,慢腾腾地走到百子柜前,眯起眼睛寻找药材,“这一点点小事都兜不住,就要闹啊,喊啊,你瞧瞧,有用吗。没用的,年轻人。”
“喂!”
眼看白季梓又要蹦起,小药童赶忙眼疾手快地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公子你别急,师父的意思就是三姑娘没事了。师父越轻松就说明事儿越小,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清楚师父的脾性么?”
白季梓一愣,方才被急慌了只顾着骂人了,愣是没想到这个,但他仍是嘴硬:“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想骂他!”
“唉,年轻人。”老者摸着胡子摇了摇头,又打量了他一会儿,“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样真没事么?”
小郎君方才这架委实打的狠了,嘴角破了,鼻子歪了,两个眼眶乌压压的如食铁兽来袭,身上青的红的一块块的,这浑身上下愣是找不出块好肉来。
然他浑然不在意,只随意蹭了一把嘴角上的泥,一杯茶里吐的半杯都是血。
“没事,就这点小伤。你这儿给我开店药我带回去随意涂涂便是了,哪用得着包扎。”
“行行行,随便你。不过你不在乎这张脸那是你的事哈,人姑娘家还要点脸呢。你这一来就逼着我把脉,你瞧瞧,过去多久了,她脸那脏的。”老大夫忙着挑拣着药材,对正忙活着的小药童道,“初六,去打盆水给李小姐擦擦。”
“不行!”
白季梓猛地蹦了起来,拦住一脸无奈的小药童的去路:“男女授受不亲,怎可以让他帮着做,做这种事!”
“白公子,医者仁爱为怀哪计较这些,再说了,咱们这儿也没丫鬟啊,你赶紧让开,我擦完还得去煎药呢。”小药童叹了口气,心说果然这有钱的公子少爷就是这般喜欢为难人,他已经隐约嗅到药糊味了,不过好在是给师父治头发用的,倒也不是很要紧。
白季梓果断将铜盆一把抢过,斩钉截铁道:“我来。”
不是,刚刚是谁说男女授受不亲来着,好像就是你吧。
又见小童犹豫,他赶紧三下五除二地抢先迈进了房间里,将小童往外一推,猛地关上了门。
小药童挠着脑袋慢腾腾地退到了堂屋,唉声叹气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壶茶。
果然很苦,这帮公子小姐就是脾性怪。
只是这小少爷瞧着就不是会伺候人的样子,当真没事么?
没事,那是不可能的。
白季梓小心翼翼地将门关好,确信那一老一少不在附近了,才将手伸进铜盆里,将脸帕一点点浸湿。
小姑娘的脸极其白嫩,虽成日用药养着瘦弱了些,但手感却意外的好,他一点点将李姒初脸上的黏液擦去,从额头,到脸颊,最后停留在唇瓣上。
胡七说,小女郎的唇与郎君的大不同,摸起来是软的,舔起来是香的,尝起来是甜的。
少年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往下移,在她的唇上磨蹭了好几下。
当真是软的。且兴许是被磨蹭久了,小女郎的唇愈发的红润,像春日里的樱花。
帕子浸了又浸,拧了又拧,她白嫩的脸颊被磨蹭起了点点的红。
果真是软的,胡七没有骗他。
少年放下手中的帕子,双手撑在床头,一点点凑近昏睡中的小青梅。
他没有坏心思,他只是想凑近闻一闻,闻一闻罢了,谁都有好奇的权利,探究未知领域的少年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像李姒初这般臭美的,平日里不撒点香粉都不愿出门,哪能忍受得了这种破滋味,对,他只是担心自己没能把味道擦掉她会生气罢了,并不是因为,因为.....
他一点点压下身子,少年急促的呼吸与少女的馨香紧紧交缠在一起,他看着对方微蹙的眉头,柔软的睫毛,凑近,凑近,再凑近。
他耳根早已红透,心跳如战鼓,被褥皱在他的指缝间,他将身子努力弓起,高挺的鼻梁贴着她轻轻的蹭,茶香与药香在幔帐间缓缓流转,屋内静的可怕,只听见他愈演愈烈的心跳。
似乎是察觉到了周围的响动,睡梦中的小女郎皱了皱眉,她长睫微动,梦醒时恰好对上小竹马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
“小,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