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琳帮她把领子拉高些,正邢观也返回来,沈时琳与他相看一眼,邢观也没说什么,道:“先回去再说。”
沈时琳后悔道:“今儿便该听你姐夫的,不来这一趟便对了。”
沈时瑾:是我自己不小心,连带你们香都没有上成。
沈时琳摇摇头:“我们走上去一段儿,便见有人往下跑,说是有瑶人在最顶儿上呢,我们当时也正犹豫不去了。”她又咬牙,“从前只知瑶人不受皇恩浩荡几十载,还觉他们在深山里,没有太扰百姓,如今……朝廷可该派兵了,早灭早好!”她自是气着了,邢观便捏捏她的手,意思别多说了。
轿子往上迎了好大一段路,老太太在下面也正着急,听说找找了,才慢慢坐回去。丹松浑身湿透,额角磕了通红一片,怀里还死抱这沈时瑾的风帽。一行人到时,她正跪在老太太轿子旁打摆子。
沈时瑾忙把她拉起来,又让绿绮照顾着,祖孙三个同乘一顶轿子下山。
老太太很快就瞧见了她脖子上的指印,沈时琳替她说了一遍,老太太倒还沉着,又仔细问沈时瑾可曾受了欺辱,沈时瑾只道有些吓着,不曾被欺。
路上也就没再多说,加紧回府。
到了家里,沈时琳陪着她沐浴一番,又专让绿绮找了带领子的衣裳给她换好,坐到一处,老太太道:“瑾姐儿,你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将人画出来。”
“对”,沈时琳反应过来了,低声道:“只要是德庆城里的,你画出来,你姐夫就是翻个底朝天也会把人找出来,找个由头将人投到牢狱里去!”
沈时瑾确实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如实写:“他不似汉人装束,应是瑶人,脸上涂着东西,看不到样子,停了一下就走了。”——她到底没说那人能言一口标准的官话。
真是瑶人……老太太思忖半晌,情知这事万万张扬不得,当即道:“既如此,此事谁都不准再提。给瑾姐儿抹些药,让她在屋里捂几日。”
沈时琳自是应声,邢观顿了下,问:“小妹可识得金少卿金大人?”
沈时瑾连听都没听过,摇摇头。
邢观想了想,心道多半儿是那兔崽子一时着急,搬出个人名来唬人,也就罢了。
出了此事,沈时瑾也没用特意捂在屋里,因第二日她就头痛口干流鼻子,开始闹风寒。等七、八日风寒好些,她脖子上抹了药,青印子也差不多消了。
沈兆谦来时带了许多苏州的土物,几人在府里就变着花样地做苏州小吃,沈时琳看她心情不赖,方信当日应的确没什么。
过几日,她捧个锦盒过来,“我还真有件事要求瑾姐儿帮忙,此事除了你,再没人能成啦。”
老太太看那长长的锦盒便大概知晓是什么事,因笑道:“你瞧瞧,这几日见天儿的给你做好吃的,原不是白享的,在这儿等着你呢。”
时瑾也笑了,告诉她:你没提前说,我可什么都没带,估摸不成。
沈时琳道:“你姐夫也是前几日才得了这差事,你先看看可能装裱出来?要是能成,你要什么,我去给你备!我是不懂,可你拜入汤先生门下时,我在家里看过你那些宝贝,知晓的,裱褙十三科嘛。”
沈时瑾弯唇,站起身,指尖儿轻轻搭在锦盒上,无端地有些紧张。
——她已经许久没有再工于裱褙一事。
不,不对,应该是说她前世里,许久不再工于此事。
她有一门女子甚少会的技艺——装裱字画。
不过前世里她嫁给陆瓒之后,便再也没有动过这个。出嫁时,沈道乾再三叮嘱,既嫁了过去,就要事事遵从婆家,以夫君为重。陆瓒次年要乡试,课业繁重,她最要紧地便是照顾好他。
沈时瑾那时也是把陆瓒放在心尖儿上的,因收了这些东西,到了陆家后,几乎就是埋头理女红,洗手做羹汤。每日想的也是陆瓒的衣裳够不够暖,吃的东西够不够合心意。
她在厨艺上并不擅长,就为了陆瓒爱吃的一道“粉蒸肉”,没少受苦头。
如今一想,也是昏了头。
她自嘲地笑笑,自去净过手,让沈时琳将锦盒拿到书房的展桌上,取出画卷,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