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明亮,蔚清茶静静盯着镜子里认真替她卸簪的男人。
铜镜模糊,看不清她的表情。
白翊怕弄疼她,轻轻将钗环一一摘下,墨染的长发倾泻而下,散发着淡淡桂花香气,是晨起用的头油。
白翊用篦子替她梳头,赞叹道:“清茶的头发又顺又滑。”
全部梳顺以后,他扶着蔚清茶的肩,低低道歉。
“是我考虑不周全,只想着送你的东西要多么珍贵,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他用手抚摸着长发,“唯有金钗才配得上你。”
“我把你送我的簪子弄丢了。”蔚清茶轻声道,“对不起,我派人去找,可惜没找到。”
白翊在她的发上落下一吻,笑着道:“没关系,丢了便丢了,好让我有再送你礼物的理由。”
蔚清茶沉默了一会儿,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你不会再对我的首饰下手了,对么?”
白翊笑出了声,“我可不舍得让清茶的脖子再受罪。”
她将卸下来的首饰放进妆奁,下了逐客令。
“梳完了,你还不走?”
白翊的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上,用委屈的语气道:“用完了就丢?清茶,你好狠心。”
“那你想做什么?”蔚清茶觑他,“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爹娘的。”
白翊笑了起来,笑声震着蔚清茶的肩膀,脸上是戏谑的表情。
“只是和衣而卧,你以为要做什么?清茶长大了。”白翊玩笑道,“要为夫帮娘子宽衣么?”
蔚清茶把篦子桌上重重一放,警告道:“再不走,我叫人了!”
白翊双手投降,笑着从她肩膀上抬起头来,目光随意一扫,在她未合上的妆奁中发现了个熟悉的东西。
他脱口道:“这耳坠有点眼熟。”
蔚清茶低头一看,把那对红珊瑚耳坠挑了出来,“你说这个?”
“越看越像。”白翊点点头,“似乎见表妹戴过,前些天见她,还说自己丢了副耳坠,找了许久也没找见,不知道放到哪儿了……你这对是从哪买的,我好像从来没见你戴过。”
丢了副耳坠?
蔚清茶笑了一声,“是表妹送我的回礼。”
白翊一愣,“是么,那可能是她记错了也说不定,也或许是我眼拙,看错了。”
他打着哈哈过去,蔚清茶却追问道:“她什么时候丢得耳坠,或许真是这副呢,万一表妹糊涂,误把自己的耳坠送了我怎么办。”
白翊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似乎是前几天,好像是那日在郊外景行山,表妹也在,下山之时,我们一起走的。”
那日蔚清茶还没把簪子送给表妹,这副耳坠也好好在表妹那里,她怎会说耳坠丢了?
看来白翊和表妹,在她送玉簪给表妹后,又私下偷偷见过面啊。
白翊或许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在她面前心虚,也不提留下的事儿了,勉强与她搭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
蔚清茶当即道:“芙芸,备水,我要沐浴。”
沐浴的时候还让芙芸好好给她搓了搓头发,洗了三遍才罢休,差点在浴桶里睡着。
芙芸怕她着凉,连忙把她叫醒,蔚清茶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打着哈欠睡了过去。
*
翌日一早,蔚清茶差人把那对红珊瑚耳坠给柳湘月送了回去。
这回去的不是天生笑颜的芙芸,而是总苦大仇深,板着张脸的芙玉。
“您若是舍不得便别送,送了又说丢了,旁人若见了,还以为主子偷了您的耳坠。”
芙玉说话冷硬,关心的话听着也像在训人,更不用说这种话了。
柳湘月听着,笑容十分难看,却不敢得罪表姐身边的人。
她让筠疏将一块砚台拿出来,解释道:“原本是要将这个送给表姐的,是我粗心大意,才送错了东西,还以为我的耳坠丢了,实在对不住表姐,还请你把我精心为表姐准备的礼物带回去,帮我赔礼道歉,让表姐消消气。”
芙玉冷淡道:“主子说让您不必破费,她什么都不缺,奴婢劝您,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这怎么好意思,我岂是那种不懂礼数之人?”
柳湘月使了个眼色,筠疏点点头,几乎要把那砚台塞到芙玉怀里。
芙玉的身手又哪是她比得过的,轻巧向后一退便躲了过去,行了个礼便快速离开,脚步快得,筠疏追都追不上。
芙玉回来给蔚清茶禀报时,芙芸在一旁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