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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第 170 章(1 / 2)


魏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原来还蜷在寝殿的那个角落里。

他?还是一只猫。

刚才的一幕,就跟真的似的。

他?的一副心肝噗通噗通跳,浑身汗涔涔的——不?对,应该说,四只爪子的肉垫里满渗着汗,又湿又热,很不?舒服,本能地抬起一只爪子想舔,刚伸出舌头,才想到自己是人,是堂堂的皇帝,真命天子,又岂能干出舔爪子这样的事?

他?极力忍住想舔的冲动,改而洗了?洗脸,这才收了爪。

将近五更了,寝殿里已掌了?烛火,灯影里的帐幔后人影幢幢。

皇帝要去早朝了?。

魏劭从帐幔的缝隙里偷窥着,看着小乔最后送皇帝出了寝宫。

他?对监视那个前世的自己到了这里后怎么当皇帝没半点兴趣。

那家伙是个狂热的皇帝职业爱好者,酷爱战争,对女人也没多大兴趣,对政务的疯狂热爱程度,令总想偷空和美人儿皇后滚龙床的魏劭甘拜下风。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那家伙到了这里后又瞎琢磨打仗,即便公孙羊他?们给不?了?他?一砖头,祖母还在呢。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的美人儿皇后,可千万不?能被占了?便宜。

皇帝走了后,小乔回来,独自坐在奁镜前,托腮出起了?神,仿佛有心事。

魏劭默默地看了?她的背影片刻,忍不?住从角落里出来,到了她的身后,轻轻拱了拱她的脚。

小乔低头,脸上露出微微喜色:“你也醒的这么早?”

魏劭喵呜一声,纵身跃上了?她的腿。

小乔抱着它,轻轻地抚他?。

魏劭很受用。

虽然他恨不得一切立刻都能恢复原状,但像此刻这样能被她抱在怀里享受她的爱抚,感觉还是相当的美妙。

猫食虽然顿顿是烹熟了?的肉,却让他?吃的嘴里能淡出鸟来——因为皇后曾说过,猫饭里不?能加盐,更不能有任何的调料,所以负责饲它的宫人一直严格执行。他?第一口下去的时候,差点没吐出来。

变成猫之后的唯一安慰,大概就是能这样和他?的美人儿皇后亲近。

魏劭这一个早上哪儿都没去,就一直黏在小乔的身边。

午后的皇宫里,静谧无声。

最近入夏,白日渐长,小乔有午觉的习惯。她睡觉,魏劭就蹲在龙床角的地上看着她。

做了?皇帝之前,他?戎马倥偬,和她总是聚少离多,连腓腓出生的时候,他?都没能陪在她的身边。

做了?皇帝之后,他?忙于政务,早出晚归,能陪着她的时间也极有限。

她从无半点怨言。侍奉太皇太后,养育腓腓,不?骄不?奢,率领命妇春来劝蚕桑,秋至祭农神,他?和公孙羊他?们若是君臣政务意见相左,他?臭脾气发作起来不可收拾的时候,还要她出面从中转圜……

她实在是做到了一个皇后能做的一切事情。

隔着薄若蝉翼的鲛绡绮罗帐,魏劭盯着龙床上睡着的小乔,看着,看着,渐渐发呆,心里忽冒出了一个念头,一阵激动,回头看了?一眼,见?宫人都在殿外,纵身噌的便蹿上了?龙床,分开帐子,踩着猫步,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小乔的脚边。

魏劭屏住呼吸,抬起爪子悄悄地掀开被角,露出小乔一只褪去了罗袜的雪白脚丫子。

魏劭凑过去,闻了一口,香香的,他?忍不?住伸出舌头,在她柔嫩的脚趾上轻轻舔了?一下,见?她没反应,大着胆子又舔一下,舔完了?一根根脚趾,再舔脚背,舔完脚背,又舔她的脚底心。

他?越舔越欢,胆子也越来越大,舔完一边意犹未尽,干脆钻到了被衾下,抱着她另只脚丫子舔了?起来,其乐无穷。

小乔午觉沉沉,迷迷糊糊,觉得脚底心发痒,忍不?住缩了缩脚丫子。

魏劭吓了?一跳,急忙停下,趴在被子底下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幸好她还没醒,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魏劭在被子下趴了一会儿,最后悄悄地钻出一个头,盯着她娇若海棠的一张睡颜,忍不?住又动起了?歪念头,踩着锦衾轻轻来到枕畔,凑过去,伸出舌头,悄悄舔了?舔她的脸。

香馥馥,软绵绵,魏劭陶醉了?。他?激动地打了?个寒噤,凑过去还要再细细品味,忽然殿外起了一阵脚步声。

“皇后,皇后——”

隔着层层帐幔,宫人放低了?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乔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般的低低嗯声,睫毛微颤,终于从春困里挣扎着,醒了?过来。

魏劭哧溜一下,飞快地从龙床上蹿了下去,躲到了床底下。

“何事?”小乔声音还带着刚刚睡醒的一丝娇慵。

“启禀皇后,贾将军派人传信,说太皇太后和小公主提早一日回宫,这会儿已经上路,应是快到了。”

小乔哦了一声:“告知陛下了?吗?”

“已经传过话了?。”

小乔慢慢地坐了?起来,人还有点迷迷瞪瞪。

刚才睡着了?,迷糊间觉得脚痒,好像有刷子在刷似的,这会儿醒过来了,觉得脚就湿乎乎的,好像还有别的哪里……

她低头,见?衣襟竟也湿了一片。

她想了下,问宫人:“方才可有人入内?”

宫人卷着珠帘,“禀皇后,并无人。”

小乔疑惑,颇感费解,忽然想起了?那只猫儿,看了?下,四周不见?,又问了一声。

宫人忙寻找,找了一圈说道:“先前似就在寝殿里,这会儿也不?知去了?哪里。”

小乔想了下,只以为是自己睡觉出汗所致,反担心起猫儿乱跑又出事,忙叫宫人去找,自己也起身,预备迎接祖母。

……

皇帝亲自出宫,迎太皇太后车驾于皇宫朱雀门外,接入嘉德宫后,皇帝睁大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太皇太后的慈蔼面容,神色里带着隐忍的激动,最后仿佛实在抑制不住了,竟“噗通”一声,什么也没说地便跪在了太皇太后的面前,在钟媪和一干宫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膝行到了她的面前,紧紧地抓住了太皇太后的手。

这还罢了,最令人吃惊的的是,皇帝握着太皇太后的手时,竟双目流下了?眼泪,最后将脸埋在她的膝上,久久不?肯抬起。

徐夫人十分惊讶。她才不?过出宫小半个月,回来皇帝见?到自己,竟就如此激动,仿似经年未见,久别重逢似的,压下疑惑,轻轻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钟媪见状,忙领着宫人纷纷出去。

小乔想了下,牵了腓腓的手,先也带她出去了?。

腓腓不?断回头,看着趴在太皇祖母膝上的父皇,被小乔带出去后,轻声问道:“娘亲,父皇怎么了??”

小乔按捺下疑虑,微笑道:“你父皇想是有话要和太皇祖母说。”

里头徐夫人轻声道:“劭儿你是怎的了??可是有事?”

听到这一声久违了?的来自祖母的慈爱的“劭儿”,皇帝再也忍不?住了,哽咽道:“祖母……祖母……你还在……实在太好了……是劭儿错了?……错了?……”

徐夫人诧异:“劭儿你做错了?什么?”

皇帝却不再开口了,只是不断摇头,依旧地紧紧握她的手,将脸埋在她的膝上,一动不动,犹如一个迷途了?许久、今日终于得以归家的游子。

徐夫人依旧不明所以。但见?孙儿突然这样,似情绪一时迸发以致于难以抑制。从小到大,即便在他遭遇丧父之痛的时候,也从未见他?在自己面前表露过如此强烈的感情,便不再多问,只微微俯身,抱了抱孙儿宽厚的肩,手掌轻拍他?的后背,默默安抚着他?。

魏劭就大喇喇地蹲在窗上,远远见?那个皇帝巴着自己的祖母不?放手,肩背轻轻耸动,情绪失控竟至哽咽似的,一愣,随即暗暗地冷哼了一声:“幸而朕这辈子英明神武,若是像你一样,有何颜面存于人世?也罢,便宜你这蠢货了?,且让你再和朕的祖母亲近亲近,朕先去哄女儿了。”

他?朝皇帝的背影,投去表示蔑视的一瞥,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

良久,皇帝的情绪终于渐渐地有所平静,抬起头。

徐夫人端详他?微微泛红了的双目,唇角含着慈爱微笑,并未再追问什么。

皇帝知道自己失态了?。

他?的那一生里,从十二岁失去父兄开始,祖母不?但是照亮他?前行方向的明灯,在他的心目里,更是无人能够取代的慈亲。

二十二岁的那一年,毫无准备的,他?人还在外打着仗,便失去了祖母。

等?他?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祖母早已入土。

从那之后,便再也无人能够压制他心底里的那头仇恨的恶兽了。他?被驱使着,无限地放大他?的欲望和野心,用战争带来的征服来获得陪他走下去的持续不断的快感,直到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

在那支流箭透射入了他?的喉咙,他?仰面倒下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累了。

他?曾经想要的那些,或许未必真的就是他想要的,到了后来,出于一种习惯使然而已。

他?无法停下他?的脚步,在那个世界里,也没有谁可以让他停下脚步。

他?是孤家寡人。

而今,本天人永隔了?多年的祖母,竟然又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唇角含着慈爱的微笑,用他熟悉的语调唤他“劭儿”,孺慕之情在这一瞬间从他?那颗已经坚硬似石的心里迸绽而出,禁锢了它的坚壳震碎剥落,如何叫他不?为之痛哭流涕?

他?熟悉鲜血的味道,但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尝过自己眼泪的滋味了。

今天终于再次品味。原来世上所有的山珍海味,都不及眼泪的滋味来的入心。

皇帝忽然觉得心情松快了?起来,有那么的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虚幻的感觉,就仿佛他?所经历过的上辈子的种种,都只是一场梦幻。

如今自那场噩梦里醒来,而今的这一切,才是真正的现世。

“祖母……”

他?极力平复心情,沉吟着,解释道,“你不?在的这些天,孙儿做了?个噩梦,梦见祖母离我而去,多年不得再见?,孙儿也做错了?许多的事,悔不?当初……噩梦醒来,是以方才见?到祖母慈颜,这才情不?自禁,以致于在祖母面前失态了?。”

徐夫人凝视着他?,微笑:“这就好。祖母很好,一切都很好。”

……

魏劭正和腓腓玩耍。

为了逗女儿开心,他?撑着肥胖的身子,卖力地上蹿下跳,满地打滚,逗的腓腓欢笑不?断的时候,忽然听到她唤了一声“父皇”。

魏劭下意识地嗳了一声,听到自己发出的却是一声“喵——”,扭头,见?女儿已经撇下了?他?,掉头跑了?。

不?远之外,皇帝的身影从嘉德宫里出来了。

魏劭停在了原地,张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用妒忌的目光盯着腓腓一边高兴地唤他“父皇”,一边朝他?飞奔而去。

“父皇!”

腓腓奔到了皇帝的面前,停了?下来。

跑了?一段路,她微微有些喘息,但是双目亮晶晶的,可爱的小脸上挂着甜蜜笑容,仰头望着皇帝,“父皇!我在大明寺的时候,天天想着娘亲,也想着父皇!”稚嫩柔软的声音嚷道。

皇帝望着面前这个朝自己飞奔而来的粉雕玉琢的豆丁女娃,略一迟疑,蹲了下去,朝她张开双臂。

“父皇!”

腓腓扑到了他?的怀里,被皇帝抱起来后,软软的两条小胳膊绕住了他?的脖颈,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面颊。

皇帝被来自香香软软的小人儿的这个亲吻给怔住了。

腓腓却丝毫没觉察到皇帝的异常。

母后亲她的面颊,说这是表达喜爱的意思。她经常看到父皇亲娘亲的脸。那是因为父皇喜爱娘亲。

她也喜欢娘亲,还有父皇。

“父皇,我刚才看到你哭了……”

她的心里一直记挂着父皇刚才的样子,放心不?下,仰头望着他?,漂亮的大眼睛里,露出担忧之色,“父皇你为什么难过?”

皇帝一时说不?出话。

“父皇,腓腓不?想你难过……”

她伸出一只小手,安慰般地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眼睛忽然一亮,“娘亲说太皇祖母给我起的名字,意思是忘记忧愁。娘亲也经常说我是无忧公主。父皇你要是有不?高兴的事,你就和腓腓说,腓腓帮你。”

皇帝定定地望着搂住自己脖颈一本正经安慰着自己的这个小人儿,心里渐渐地被一种陌生的柔软酸楚之感给胀满了。

这就是他的女儿啊,他?魏劭这辈子的女儿,无忧公主。

他?眨了下眼睛,极力将那阵渐渐已经溢到了眼眶的酸热之意给逼回去,朝她笑了?起来,慢慢地收拢臂膀,将怀里的小小人儿紧紧地抱住。

……

入夜,皇帝回到寝宫。小乔像平常那样亲自帮他?宽衣。

“腓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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