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窜上,梁峰闷哼一声,醒了过来。脑袋里昏昏沉沉,浑身骨头就跟被压路机碾过似得,腹内还戳着把刮骨钢刀。太忒么痛了!饶是受过几次重伤,也没尝过这样的滋味。咬紧了牙关,梁峰想要撑过这阵儿,然而疼痛连绵不绝,根本没有消退的意思。
难道没给上镇痛阀吗?再也支撑不住,他撕开了快要黏在一起的干裂嘴唇,挤出声音:“护……士……”
也许是声音太微弱,并没有人回应他的呼唤。喉咙里燃起一把火,顺着食道滚落,灼烧心肺,绞痛感愈发猛烈。有那么一瞬,恐惧骤然袭上。难道他还没被送到医院?难道行动失败了,自己正躺在地上等死?不顾那让人疯狂的剧痛,梁峰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浅绿。微风轻拂,纱帐摇曳,混合着中药和香料的味道冲入鼻腔。
愣了有那么几秒,梁峰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帘纱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花纹精细,布料轻透,从头顶蜿蜒垂落。他正躺在一张床上,巨大的木床,三面是木质围屏,正面挂着轻纱,把他包裹在幽闭的大床之内。
这是什么地方?
脑袋嗡嗡作响,梁峰抬起手臂,想要撩开面前的帷帐。不知牵动了哪里,清脆的铃音乍响。
“郎君!郎君你醒了!”
帷帐猛地撩开,一条纤瘦的身影冲了上来。那是个小姑娘,估计还不满十三岁。头梳双髻,一身标准的古装。还没长开的脸蛋上满是惊喜,双眸都闪出泪花。
她的喜悦无需置疑,但是梁峰并不认识这丫头,更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问些话来。
然而话未出口,视线突然僵住了。半空中,一只骨节纤瘦的手悬在那里,白皙的要命,瘦长嶙峋,带着种难以形容的优雅和矜贵,颤抖不休。那不是他的手!这他妈是哪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耳边传来惊呼,梁峰已经无暇理会。怒火携着剧痛涌上,他眼前一黑,栽回到床上,再次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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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梁丰醒了?”茶盏哐的一声砸在了案几上,引得下面跪着的侍女一阵瑟缩。端坐在案后的美妇面色铁青,愠声问道:“孙医不是说没救了吗?他什么时候醒的?”
侍女赶忙答道:“大概半个时辰前。梁家那小婢说梁郎君已经能用汤药了,怕是缓了过来……”
那美妇攥紧了手指,心中一阵恼怒。没想到那病秧子居然能挺过这一遭,还在如此关紧的时候醒来,白白浪费了之前做下的手脚。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人,别坏了儿子的大事。
思忖片刻,她冷冷吩咐道:“让朗儿去探望一遭,盯着他好好养病。”
能听出主母话里的意思,侍女连忙躬身,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那美妇也不起身,看着面前光洁轻巧的青瓷盏,冷哼一声。亭侯又如何?梁家两代无人任官,是该熄了袭爵的心思,为她这个外嫁妇做些补偿了。
“梁子熙竟然醒转过来了?”听到侍女传来的消息,李朗大吃一惊,心头立刻慌乱起来。没人比他更清楚梁丰的病因,如今非但没有达成目的,还赶巧碰上了雅集提前,怎能不让人慌乱?
失措了片刻,他压住心中忐忑,跟在母亲的贴身侍女身后,向着客房走去。李家虽然不是钟鼎之家,却也四世为官,祖上还出过两任太守,多少有些根底。穿过精巧的回廊,他来到了偏厅门前。尚未进门,一股刺鼻的药味就飘了出来,李朗皱了皱眉,推门而入。只是一眼,他的目光就被斜倚在榻上的身影锁住。
因为重病,床上那人脸色煞白,眼底青黑,鸦色长发披散在身后。宽大衣衫半掩,衬得那修长身形伶仃若竹。然而如此病容也掩不去如画姿色,眉眼间多了几分憔悴,更令人挪不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