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翻开书页,范隆淡淡问道:“此书乃是?使君赠你的?”
梁荣有些自豪的点?了点?头:“正?是?家父所赠的生辰礼物。”
送《孟子?》当礼物?这是?要让梁荣通晓《孟子?》?
范隆无?书不?精,自知《孟子?》所言之意。孟轲生于乱世,却秉持仁、义、礼、智四德,崇仁政,奉性善,更有“民贵君轻”之言。这样的观点?,放在当世可谓格格不?入。门阀林立,都要压过皇权了,谁会?把“民”看在眼里?更没人相信“暴其民甚,则以身弑国亡”的说法。那些朱门王室恨不?得关起门来?,敲骨吸髓,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呢!
然而看看如今天下局面,却又不?得不?说,孟轲所言很有几分道理。只是?这仁政、王道之说,已经不?单单是?臣子?需要学习的东西了。
范隆想起了之前段钦寄来?的书信。虽未明示,但是?段钦已经有了谋国之心?。在他?眼中,梁子?熙是?一个千载难逢,或可结束这乱世的有为明君。那么在自己眼中呢?身处上党郡学,一手掌管着这迥异世间诸学的新兴学府,他?看到的又是?什么?难道不?是?自己苦求不?得,梦寐难安的东西吗?对于他?这个寒门儒者而言,没有比梁子?熙更好的主上了!
而在他?定念不?久后,这样一本书,便?到了眼前。用此书教导独子?,是?否也意味着使君真正?认清了前路,要把梁荣当成?储君培养了?其实范隆一直知道,梁荣心?智坚定,品行端方,必成?大器。但是?之前他?只是?把这孩子?当成?王公来?教,而非国君。也许这本《孟子?》,便?是?两者之间的区别。
一个以“仁”结束乱世的开国之君。
脑中思绪纷转,但是?范隆面上未曾露出?过丝毫端倪,只是?道:“此书讲的乃是?仁德。要以民为本,方能?得民心?归附。”
梁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父亲大人也教过我,要用心?牧民,才对得起他?们的供养馈赠。”
果真如此!范隆那张过于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浅笑?容:“荣公子?所言不?差。今日便?讲这《孟子?》吧。”
除了《孟子?》之外,他?还要不?少需要传授的东西呢。
崇文馆中,一老一少学的起劲,前面的府衙中,崔稷的面色却不?怎么好看。
刘渊刚刚在平阳称帝,一直盘踞在洛阳城中的司马越,却在前几日出?兵荆州。
伪帝之争已经持续了半年有余,打得半壁江山焦土一片。然而最近大将军苟晞夺回了襄阳,逼迫成?都王的兵马退入江夏。王弥等众又溃散出?逃,让成?都王再次变作了孤家寡人。剿灭这支乱军迫在眉睫,司马越终于坐不?住了,要亲自带兵出?征。
这样的大胜,必须由他?一手主持!这也是?为巩固他?身份地位的最好方法。然而小皇帝就要被抛在了司州,面对一河之隔的匈奴汉国。难免让人生出?几分忧虑。
不?过为了保住洛阳,司马越也花了不?少心?思,不?但在弘农重设大营,加强黄河沿线各城的防御。也发来?了指令,命他?这个潞令坚守上党。万万不?能?让胡马从上党越过陉道,直逼洛阳。只等消灭了成?都王乱军,他?便?会?回师,亲自对抗匈奴。
这话听起来?颇有希望。但是?崔稷清楚,这事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匈奴要攻洛阳,不?是?渡黄河就是?走陉道,一旦对方发兵,上党就要直面兵锋。可是?如今上党乃并州粮仓,若是?这里陷入混战,整个并州都要挨饿。其他?郡国刚刚平定,自给自足都难维持,哪有余力收容流民?
必须尽快通知晋阳了。也不?知使君能?不?能?从洛阳挖些粮草过来?。崔稷轻轻叹了口气,提笔写起了书信。
两日之后,这封公牍便?落在了梁峰案头。
作者有话要说:是说之前有点错误,孟子在隋唐之前地位并不高,那时候都称“周孔”或“孔颜”,未曾有“孔孟”之说。到了中唐时孟子地位才开始提升,五代列入经,宋之后《孟子》才跻身“四书”,成为了科考必备的教科书。到了元代,孟子加封“亚圣”,其后便有了现在的“孔孟”之说。
之前没有留意,有几处错漏,不过比较分散,就不一一改动了。大家意会就好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