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把并州骑兵尽数交给自己。是重任不错,奕延面上仍旧没有太多表情:“末将自当练好这批新兵。”
见对?方不动声色,梁峰眉头微微一皱:“府里可?有变化?”
“陈营正用兵稳健,此次也率部曲击溃了高都围城之敌。正兵仍是三月一批,练的妥当。”奕延知道梁峰想问的是什么,答得干脆。
自从张和出任上党都尉后,他的副手陈顺便接任了梁府营正一职。继续为上党,乃至整个并州提供可?靠的,经?由梁府一手培训的基层军官。这才是保证屯兵掌控在梁峰手中?的关键。就算李骏成了晋阳屯兵的实?际领导者,这支兵马最终听从的,仍旧是梁峰的命令。
见他如此说,梁峰点?了点?头:“听闻张和最近准备婚娶了?”
这个问题来的突兀,奕延顿了顿,才道:“是薛家的女郎。张营正曾跟我说过?,他想娶世?家女。主公若是觉得不妥,我这就让他推了婚事。”
这个薛家,指的自然是薛仁。在接掌梁府的对?外贸易之后,他也渐渐成为了贴近核心的一员。不过?只是“贴近”,显然不足以让薛仁安心。嫁女给张和,实?在是出人意料的神?来一笔。张和虽然执掌勇锐营,但是他终究是邑户出身,论起来算是梁峰的奴仆。而薛家再怎么小,也是士族。这样跨越阶级的婚配,足以让薛家沦为他人笑柄。
可?是即便如此,薛仁仍旧同意了婚事。只是这点?,便足以证明他融入这个小集体的决心。
梁峰摆了摆手:“娶薛家女无妨。只要?张和拿准了立场,切莫因婚事给薛家开方便之门。”
薛仁是个聪明人,恐怕不会把那?个浑身套路的五娘推给张和。而这示好,显然也是给自己看的,没必要?搅黄。同样,张和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能娶世?家女,不是因为他的官职,而是因为他出身梁府部曲。若是换旁人,说不定梁峰还要?担几分心。但是对?这两人,他真没什么可?操心的。
只连张和这样的心气儿高的离谱的,都娶妻了。奕延呢?
梁峰张了张嘴,却没把话说出口。那?日之后,他们其实?没怎么待在一起,近几个月更是连面都难见。然而不知何为,奕延在他面前更加沉默了,连那?些担忧和按捺不住的关切,都收敛了起来。像一个标准的下?属一样,不越雷池半步。
这样的克制,反而让梁峰生出几分焦躁。欲擒故纵是经?典套路,但是他不觉的奕延是刻意为之。因为那?深情,仍旧存在,只是对?方不再把它表露在明面上,不再步步紧逼。就像是被雪水覆盖的火山口,只剩下?波光粼粼的平静湖面。
梁峰遇到过?痴缠不休的女伴。一旦对?方开始索取“真爱”,而非肉|体欲|望,他就会干脆利落的放手。任那?些过?于激烈的东西空掷,变得狰狞丑陋,随后被时间吞噬。这上面,他从未有过?半分投入,也无丝毫动容。男女之情对?他,不过?是放松心情的调剂,是一种无害的征服欲与控制欲交融的载体。
然而现在,他的征服欲和控制欲,有了新的、不容拒绝的目标。女人则变成了唾手可?得的附庸。一切天?翻地?覆,不再是往日模样,也搅得他心烦意乱。
若是奕延如当日那?样疯狂,说不好梁峰已经?斩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偏偏,这人是执拗的,执拗的近乎自虐。
又是一阵微妙的沉默,梁峰最终轻叹一声:“晋阳官邸破落,住不得人。你?就在刺史府住下?吧,我让人安排院子。”
之前梁峰并未彻底晋阳掌握局面,奕延大多住在军营。而现在,局面是安定下?来了,晋阳财政却捉襟见肘,哪能花在修缮官邸上?因此他手下?诸多幕僚,都暂居在刺史府中?。反正这地?方大得很,他又没什么需要?安置的家眷。院子空着?也是空着?。
人人都是如此安排,可?是对?着?奕延说这话,梁峰总觉得有些别扭。奕延的眸光微亮,言词却依旧规矩守礼:“多谢主公安排。”
扫过?那?人面上浅淡的,几乎看不清楚的伤痕。梁峰挪开了视线:“你?把荣儿护的很好。”
他没再说上党之役,只是轻轻提了句梁荣。奕延胸口猛地?一揪,低声道:“主公安心便好。”
而这次,梁峰没有答他。
奕延再次叩首,缓缓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