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他逃出?河南郡呢?”梁峰并未停下,继续追问。
“信陵还?在军中留有暗手。”张宾微微一笑。
听到这里,梁峰方才点了点头:“此战一石二?鸟,务必要有万全谋划。”
大旱时节,处处都在闹饥荒,看起来不?是打仗的时候。然而?身在其位,梁峰才知晓灾年为何反而?战事频频。那些没有钱粮的,要想尽办法去争去抢。而?他这样钱粮还?能应付灾年的,同样也要转移矛盾,减少损耗。
太多土地无法耕种,就?意味着?屯兵无所事事。几万人放着?不?用,也要白?白?耗费粮食,何不?趁势打上几仗?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残酷。在几经斟酌后?,梁峰才选了一个最为有利的战略目标,平阳。平阳距离并州最近,发?兵方便?,补给线也不?会太长?。打下平阳,并州的侧腹就?不?再被敌人威胁。再一鼓而?下,占据河东,更能夺回盐池,减少敌人的战略资源,同时为并州和司州,提供更廉价的食盐。
这样一仗,打下来趁势攻打豫州、兖州要强多了。但是仍旧是其中一环,另一环,则是要诱出?石勒,彻底斩除这心腹大患。
用王氏和佛子之说动摇军心,只是第一步。诱使石勒发?兵,才是真正的后?手。只要他踏出?兖州,就?别想再活着?回去了。
而?石勒会出?战吗?早在邺城之战,就?已定下。
如此繁复,如此细致,只为算计一人。恐怕跟之前毒杀刘渊,迫使匈奴迁都,也不?差仿佛了。
“主公放心,此战定会马到功成?。”张宾答得胸有成?竹。这才是平定北地的关键,只要石勒身死,豫州、兖州收归主公旗下,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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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搅得心烦意乱,还?差点乱了军心。但是出?征之前,石勒仍旧来到了母亲暂居的别院。
刚一踏进房间?,一股浓重的檀香味儿扑鼻而?来。石勒打下了那么多世家豪宅,杀了不?知多少王侯公卿,帐中的香料哪会短缺?但是能用这等香料礼佛的,在他营中只有一人。
只见王氏跪在蒲团之上,对着?面前的佛像顶礼膜拜。盘香青烟袅袅,映得那尊玉佛也神秘朦胧了数分。
这景象,更让石勒心烦,他开?口道:“娘亲,我这两日就?要出?征了,你在家好好养养身子,切莫外出?。”
这话莽撞的都有些失礼了,但是王氏全部在乎,抬头问道:“你去打的,不?是佛子治下吧?”
石勒喉头一阵滚动,终于挤出?一句:“不?是。”
听到这话,王氏像是松了口气,双手合十:“佛祖保佑。不?是就?好。绝不?能再冒犯佛子了,你这样打打杀杀,也不?宜积攒功德,还?是尽快投了并州吧……”
一番慈母心肠,听在石勒耳中,尤其难忍。然而?捏了捏拳,他还?是忍耐道:“母亲也莫再操劳了,让那些侍婢好好伺候,把旧疾医好。”
王氏轻轻摇了摇头:“娘要为你在佛前忏悔,让佛祖恕了你这些年来的愚行。”
她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发?自内心,真切无比。不?知是不?是檀香太过?浓郁,石勒只觉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不?再多言,他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外面艳阳高照,似乎隔绝了院中的阴冷寂寥,石勒抬头望天,看了片刻。一撩袍角,大步向外走去。
两日之后?,带着?一万轻骑,大军开?拔。然而?刚刚离开?老营不?久,斥候就?传来了消息,邺城守军有所异动。
“他们移到了汲郡?”石勒骑在马上略一沉思?,就?冷笑道,“恐怕是想在荥阳埋伏我军吧?绕道豫州,从河南郡入司州!”
绕道是要花费更多时间?,但是豫州有不?少城池在他手中,反倒能补给粮草。而?河南郡曾遭匈奴大军围攻,短时间?内绝对无法恢复。避开?荥阳和邺城那让人头痛的强军,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设伏的敌人,就?让留在老营的兵马骚扰一番吧。若是能牵制对方,这一战就?轻松多了。
随着?一声令下,大军调转方向,向着?豫州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