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伯庸摆手:“我不吃,你们提回去?吧。”
“大公子,您好歹吃一点吧,这是奴婢二人亲手做的饭菜。”芳菲犹不死心,还想再劝,却被薛伯庸冰冷的目光冻结在原地。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害怕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明明林淡就是这样伺候的,明明她说什么大公子就应什么,不应也能?强迫他就范,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不行了呢?芳菲吓得手脚发软,差点连碗都摔碎。碧玉早已经跪了下去?,噤若寒蝉。
薛伯庸连个眼角余光也不给?二人,径直冲站立在墙角的侍卫招手:“把我抬去?林淡的书房,我去?房里等她。”
“遵命,将?军。”两名侍卫立刻把他连同椅子一块儿搬去?林淡的书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堆积如?山的医书,其?次是摆放在角落里的一个人形木头架子,然后才是四处飘落的、写满字迹的纸张。薛伯庸弯腰捡起一张纸,发现这是一份类似于读书笔记的东西,字迹潦草得很,只能?勉强辨认出大概的内容。
“把这些纸都捡起来,摆放整齐。”他略一扬手,两名侍卫立刻开始动作。
又过了一会儿,他指着那个人形木头说道:“把它?给?我拿过来。”
其?中一名侍卫连忙把木头搬过来,薛伯庸这才发现它?的表面竟然用朱砂标注着经络的走向和穴道的方位名称,很多穴道都遍布针眼,可?见林淡没少在这上面比划。她说她要学?医,却原来都是真的,而非胡乱许的愿。
薛伯庸摇摇头,冷凝的目光竟悄然融化了一些,转过身,却又发现窗户上粘着一张纸,林淡用浓浓的墨水写了斗大的几?行字——半个时辰后,等天气转暖了,记得去?抱大哥出来晒太阳。大哥中午想吃板栗炖鸡、莲藕炖排骨、蒸鲈鱼、炒白菜、炒南瓜,还要再做两道甜点,一道琥珀藕饼,一道拔丝苹果。大哥喜欢吃甜的!
薛伯庸柔软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无比,看着这张纸陷入了怔愣。
大约过了两刻钟,侍卫低声提醒道:“将?军,稿纸都已经整理好了。”
“啊?”薛伯庸表情恍惚地应了一声,随即才狼狈不堪地摆手:“我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您还没吃饭呢?”侍卫提醒一句。
“我不想吃。”薛伯庸把窗户上的纸扯下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却不知为何又改了主意,言道:“把食盒提过来吧。”
侍卫大喜过望,连忙去?了,当他把丰盛的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后,薛伯庸却胃口全失。无他,这些饭菜压根没有林淡亲手做出来的那种味道,激不起他的食欲。
“算了,我不吃了,你们给?我端一碗参汤过来。”他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侍卫见他如?此难受,心里不免紧张起来,一溜小跑地去?端参汤,还把常驻薛府的大夫请了过来。好一番折腾后,林淡终于回来了,惊讶道:“大哥,你怎么在我房里?”
薛伯庸盯着她红肿的额头说道:“我若是不来,又怎么能?知道你竟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把我耍得团团转。”
林淡迅速扯开话题:“大哥你吃了吗?没吃的话我马上去?给?你做饭。”
“林淡,你不要总是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薛伯庸忍无可?忍地拍打桌面。
林淡见他真的急了,这才慢慢走过去?,蹲下身与他平视,叹息道:“大哥,只要有人能?治好你,莫说让我三跪九叩,即便他们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也愿意。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只要你有需要,我随时随地都能?还回去?。不仅是我,老?太君、夫人、二公子,也都去?了萱草堂,他们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你看,你在他们心里是如?此重要,所?以你一定不能?放弃自己。”
说到这里,她轻笑起来:“大哥,我今天很开心,因为我完全没想到你竟然会护着我,我还以为你恨透我了呢。”原主受了那么多委屈,却没有人去?真正关心过她的感?受。倘若当时,有一个人能?像薛伯庸这样站出来,为她说一句公道话,她也不会因爱成狂,接连铸下大错。
但原主得不到的,林淡却得到了,所?以她现在感?觉很温暖,很愉悦。她情不自禁地握住薛伯庸的手,轻轻摇晃了一下。
薛伯庸试图挣脱,却被她牢牢握着,脸颊不由涨红,咬牙道:“林淡,你也就是在我跟前?才耍横,去?了外面就认怂。人家让你磕头,你就磕头,你把薛家的脸面往哪儿搁?我不要你的命,你顾着自己就行了,少给?我惹麻烦!”
“好,我错了,大哥说的都对,我听大哥的话。”林淡频频点头,状似乖巧。
薛伯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掩面长叹。